沈青川听闻此声,下意识地把晓晓往身后拉了拉。伴着初冬时节苍凉的月光,晓晓看清了来人的脸。
“陈欢,是你。”她诧异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陈欢的声音伴着沙哑,一步步踱到晓晓的面前。眼神里闪过一丝寒意。
一旁的沈青川半晌不语,他见过陈欢两次,一个血气方刚的归国青年。
“你等我做什么?”晓晓反唇质问。
“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曾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喜欢我,现在你还喜欢我吗?”陈欢红着眼,目光热切地看着晓晓。
晓晓从越过沈青川,走到陈欢的面前,语气清淡地说:“陈欢,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直围着你转的小学妹了。你也不是我当年喜欢的那个阳光学长了。曾经不会回来了。”
“是吗?你当年说喜欢我的时候是那样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搞得全院皆知。如今不过短短三年时光你就忘了我了。”陈欢突然讥笑道,“没想到你也是这般的薄情,滥情。”
“陈欢,你什么意思?”晓晓面露愠色,微微提高了音量。
“听说,你现在和一个医生走得很近,是这位吧。”说着,陈欢眯起眼,瞟了瞟身旁一脸正色的沈青川,轻笑道:“难怪,你上次在咖啡厅对我那样。原来是有了新对象。”
“陈欢,你别欺人太甚。”晓晓此刻已经怒到极点,捏紧拳头,肩头在月影下微微耸动。
“既然陈先生都已经知道了,何故再来叨扰晓晓。天色不早了,还请回吧。”沈青川见状,一把揽过晓晓的肩头,扣在怀里,薄唇清起,音色温和而不失力度。
陈欢微惊,眼前的这个男子目光清冽,眼神沉峻,五官清朗,体态修长端正,透着一股坦荡之风。晓晓被他护在怀里,温顺和美。
他摇头轻笑,心下了然。
“好,晓晓。希望你幸福。”
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渐沉的夜色里。
这一迈,他心中坦然。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当初是他对晓晓不义,出国后的一段时间,他从原先的同学朋友中,断续了解到晓晓的情况,深知他对晓晓造成的伤害是一时难以释怀的。
或许在他内心里,他与晓晓之间的情感,更多的则是友情。他一度想着去弥补这段曾经青涩的友情,但又自觉自己并无什么颜面再去。
然而今晚,他心觉释然。晓晓已经不再是印象中的那个一直跟在他后面欢脱而又腼腆地叫着“学长学长”的小学妹了。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或者说,这一切由他而起,也由他而终吧。自此,陈欢终究是轻叹了一口气。
更深露重,月影寒凉。晓晓望着渐行渐远的蹒跚背影,长长地舒了口气。
“青川,谢谢你。似乎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能被你看到。”晓晓轻轻脱开被沈青川箍住的臂膀,心生感怀,怅然道。
“没事。我想,他也并非恶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夜风袭来,寒意逼人,天更冷了。
“冬天真的来了。时间好快。”晓晓吸了吸鼻子,鼻腔里顿时混着一股寒气,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我送你回去吧,别太晚感冒了。”说着,沈青川上前拉了拉晓晓的衣襟,关切道。
“不了。今晚就到这儿吧。谢谢你了,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改日,我请你喝茶吧。”晓晓看了看天,月色已经隐去大半,空寂的夜幕里落了一层薄凉的雾霭,零星的灯盏在这缈如轻烟的围笼下,若隐若现。
沈青川顿了顿,看着她那略带疲倦的神情,温温地点了点头:“好。晚安。”
待他说完,晓晓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步伐速急有序,中跟的鞋底在平坦的柏油路上叩出分明的声响,每一下声响都像一根鼓槌在晓晓的心上敲打。
脚步有多快,眼泪就掉得有多快。
今晚之事,是她并没有预想得到的。无关乎陈欢与沈青川,而是自己。
在面对着昔日喜欢追崇的人以及如今暗生情愫的人,她无法做到情感的自然流露。她时常在躲避以及规避。想为却不敢为之,害怕失败,逃避困难。这才是她心中最介意的东西。
情感本身就是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自己却不知如何去表达,这才是她心中压抑许久,惶惶不安的真实写照。
她像一只固守封城的怯懦者,总是在寂寂观望着,却不敢跨上前一步。也曾鼓起过很大的勇气,向前迈了一步,却不曾想遭受了那么多不明缘由的无端非议。
她怕了。
如果说,将喜欢埋在心底是一种病,那么晓晓便是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
待晓晓拐入院内,消失不见,沈青川才踱步回了头。
驻足了许久,腿脚稍稍有点麻。
今日席下,瞥见晓晓与妹妹清颜玩得开心爽朗,宛若孩童。不禁露出淡哂,这个女孩子墨色的眼眸下,半是明媚,半是忧伤。
而今日所见,便是明媚之资。有时候,不知为何,许是因着她与自己存有一部分的医患关系,他的心里对她总是多了几分怜惜。
然而,自己今日邀她回家,又是以朋友关系相待,心中自然多了几分熟络。那么,除去这些呢,还会有其他吗?
沈青川微微蹙眉,隐隐在期待什么。或许是知己,又或者是其他。
总觉得他们之间势必要生出什么事情才会完满一点。
已是临近午夜,沈青川回到车内,轻轻启动,抬眼望了望身旁的高楼,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