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很多事都是被预先放入抽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脉络也是如此。大多数人是囿于抽屉中去处理自己分内的人和事。
晓晓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在赶去医院的车上,想着很快就要见到沈青川了,她心潮迭起。而这通电话,却让她多了几分的惆怅与犹疑。
陈欢走了。打来的电话是陈欢的。
他说,晓晓对不起,我要走了。上次去见你,那样说你,其实并非我本意。我只是基于嫉妒与关心之上的试探。他对你很好,必要的时候愿意为你出面说话,保护你。或许,短短的几分钟我并不能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在某种程度上是依赖着他的。我很欣慰,释然。终于,我不再内疚了。
希望你一切都好,这是我的新号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存下来,我们依然是朋友。
晓晓听着陈欢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她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祝你一路顺风。”
说罢,便挂了电话。晓晓微微怔然,结束了这场青春记忆,自己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原来两三句话就可以了结的事情,竟然会纠结了这么久。自己还是太过优柔寡断了。
窗外,原本灰蒙蒙的天气,恍惚间,日光变得通透起来,轻轻跃在道路两旁的常青树上,熠熠生辉。。气象学上说,一天当中温度最高的时候是下午两点。而此刻,晓晓抬腕看了看表,恰好快到温度最高的时候了。
她轻轻拨了一下搭在肩前的头发,直了直腰,车很快停在了医院的门口。
她下车,老远就看到一个身形俊朗的白大褂站在那儿,迎着太阳,对着她笑。
她轻步上前,今日穿了高跟鞋,额头刚好到他的眉眼处,她不敢看他,假装大方熟络地与他打着招呼:“嗨,你这是在等我吗?”
“是啊,难得看你穿正装,不一样的感觉。”沈青川微笑着打趣。
晓晓不禁咋舌,不知道怎么回,只得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走吧,我带你去面试等候室。我刚看了一下,今天来的有好些人。”
说罢,他自然地在一侧引路,时不时用手臂遮挡拥挤的人群。
晓晓这个时候感觉后背一阵窸窣,紧张到汗毛都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她的紧张不是因为面试,而是第一次如此之近地看着沈青川,嗅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以及他稍显温热的呼吸,他的声音,他那靠近却又未靠近的臂膀。
很快,在科室会议室门口长椅上,坐着好些面试的人。舒潺作为协从人员,手里抱着一叠资料,在一个个核对着面试者的个人信息。
“穆晓晓,请问穆晓晓来了吗?”舒潺在走廊里大声地叫着。
“到。”回答的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舒潺抬头看去,沈青川领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快步走了进来。
舒潺下意识看了看穆晓晓的资料。
“穆晓晓,23岁,A大研究生在读。”
“校友。”舒潺小声嘀咕了下。
“沈师兄,你怎么来了。”舒潺见沈青川到了跟前,附上一抹微笑,柔柔问道。
“我今天交班,刚好我朋友过来面试,我来陪她。”沈青川毫不掩饰地说着。
“朋友,只是朋友吗?”舒潺别有深意地看了一下一旁只是抿嘴官方笑的晓晓,揶揄道。
“呵呵,这个嘛,先不说这个了。”沈青川此刻低头尬笑道。
“好了,不开师兄玩笑了。”舒潺自知自己不该在这样的场合开这样的玩笑,连忙打了圆场。
说着便将晓晓的个人信息表发给了她,末了带一句:“穆同学,我们是校友哦。”
晓晓从第一眼看到舒潺的时候,就发现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沈青川。自然也听出了这话里多了几丝的深意。
她微微笑了笑:“学姐好。”
却不曾想,舒潺听了“学姐”二字,脸上像被泼了一层油漆似的,挂不住了。她讪讪应了一声,便继续叫号了。
一旁不说话的沈青川倒也听出几分意味,但他看破不说破,只得无奈笑了笑。
女生之间的那些事儿,真的很难猜。
很快,晓晓的面试便到了。
推门而入时,晓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陆主任,她原本紧张的情绪似乎更紧张了,不由得捏了捏衣角。仿佛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似的,又或者是其他,陆主任提前开了口,微微笑道:“不要紧张,大方自然就好。”
说罢,向她投来一个鼓励的目光。晓晓其实并不是太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患病过程,毕竟自己在潜意识中是想要淡忘这段经历的,但是为了能够与沈青川更近一点,她还是选择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经历,用来鼓励他人。
或者是某种机缘巧合,自己的初衷是为了爱情,却不曾想成了一种公益,一种传播正能量的途径。
晓晓被录取了。
沈青川听闻,心中大喜,不由得伸出手来:“恭喜你,以后我们是同事了。”
晓晓看着眼前这只手,顿了顿,伸了过去:“不客气,还请沈师兄多多关照。”
两只年轻的修长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彼此传递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情愫。
而距离第一次握手,仅仅过去两个月。
而这两个月里,却发生了很多看似无意却又有意的事情。从微信公众号的咨询顾问,到请客未成,脚踝扭伤,见父母,见家人。很多看似无常的事情,都已经在冥冥中发生了。
然而,此刻的他们依然是他们,却又不再是他们。
面试结束后的科室办公室里,舒潺趴在桌上小憩,一时百无聊赖。
此时苏红刚做好新进病人的问诊情况,夹着文件夹推门而入。
“小舒啊,怎么了,不舒服吗?”苏红见趴在桌上的舒潺,一脸倦态,关心地开口问道。
“苏姐,我想问您个事儿,穆晓晓您认识吗?听说原先是们科室的病人。”
“哦,那个小姑娘啊。认识,人还不错。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苏红狐疑道。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舒潺连忙摆手,苏红见状也没多想,便去忙了。
而一旁的舒潺,嘴角划过了一丝略显复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