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又是一次晚自习下课，本来以往每次柳卉的妈妈都会过来接的，直到有一次柳妈在公交车上提出要不隔一天来接，柳卉就炸了，整个人像是被攻击了一样提出再也不用她妈妈来接了，因为这件事，家里的气氛冷了好几天，“老爸？”

柳卉看着门口出现的一双男士皮鞋，以为是自己爸爸回来了。

但是并没有。

柳卉冷眼看着那个笑着讨好的男人，手里握着钥匙，任由手上用力，让钥匙顶部的尖锐刺伤自己的指腹。

她没了好脸色，但是勉强叫了句叔叔好。

“柳卉回来了啊，你妈妈给你炖了鱼汤，吃一碗哦，现在这个时候最是要补身体的时候。”

“嗯。”

柳卉看着她妈妈把人送走，然后帮她添了碗汤，“你王叔叔教我的，很鲜的，尝尝，高三了，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不吃。”柳卉直接推开了那碗汤，什么都没说进了房间，她瘦了很多，曾经富满胶原蛋白的脸现在只剩下了消瘦，有点肉肉的胳膊现在也只剩下了骨头上的一点皮肉，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学习太用功太苦了导致的消瘦，知道的人，比如李黎，就明白她纯粹是饿出来的不健康的瘦。

柳妈推开了门，把一些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柳卉的床边，“吃点水果好不好？你看你瘦的……妈妈明天开始还是继续去接你好不好？你们老师都说了，大晚上不安全。”

“没什么不安全的，”柳卉把被子闷在了自己的头上，“公交车很方便，我自己回来。”

柳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很难看，然后就充满了怨气，“你爸也是，都多久不回来了，你瘦成这样他也不管……”

“我要休息，休息完了还要继续学习，你出去吧，别烦我。”

柳妈硬生生被噎住了，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还是没说出话来，默默离开并关上了门。

柳卉等柳妈出门了，过了十分钟就从床上起来，然后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摆了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因为瘦而美，反而透露出一股死气。

黑眼圈，鼻头的痘痘，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和之前充满了朝气的脸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反而是好看的，即使有点胖。

她翻开了自己的书本，一看到上面的字就犯恶心，成绩越差就越不想学，越不想学就成绩越差，柳卉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精神状态也一样糟糕，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调节。

她只能做到在别人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好状态。

柳爸的工作是在大学那边开店，因为大学在另一个县里，所以柳爸以前就只能周末回来一下，然后周末的时候就让兼职顾着店面。

可是高中开始，柳爸就以那边太忙，兼职不放心的理由，周末都不回来了，偶尔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一次也就待个两天就走了。

父母曾经的让她觉得腻歪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冷了一点，等到柳卉都能察觉到时，已经到了现在不对劲的地步了。

可是她不想问不想管。

成绩不理想，朋友又开始有了远离感，节食节到她现在真的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这些闷在心里的东西不知道该和谁说。

熊恬和她关系是好，可是她不谙世事。

姚璇情商低还不在身边，自己的事情都不会处理更别说帮她了。

李黎不想说。

谢婧汀她不主动去找，就不会联系。

佟嘉帧……柳卉早就和她没有什么联系了。

柳卉发泄式地把书本扔在了地上，然后给手机定了个四点的闹铃，躲进了被窝。

江清婷正式成为了一名小学生，江妈买了一大堆好吃的给江清婷庆祝。

“我们家婷婷长大了，”江图南抱着江清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以后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江清婷也很开心，拍着手重复自己哥哥说的话。

“好了好了，别坐在你哥哥身上了，自己下来吃，你哥哥读了一天书累了。”

“没事，”江图南亲了自己妹妹一口，然后给她夹了块鱼肉，把鱼刺一点一点地挑出来，亲手喂给她，“我来就行，好久没和婷婷玩了。”

江妈看着江图南轻柔又小心的动作，感叹道，“你就是太宠她了。”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小公主，”江图南把下巴放在江清婷的头顶上，“不宠她宠谁啊。”

“你啊……”

“对了，”江妈因为开心，今天特意开了一瓶啤酒，“今天你付奶奶拿了几瓶牛奶来，还有点水果，说谢谢你上次帮她拿东西，还扶着她送她到家。”

“付奶奶？”江图南想了想，“啊，是，那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江妈点了点头，“是啊，好像是说有段时间她腿脚不方便，被接到子女家去了，最近才又回来。”

“你长大了，还会乐于助人了，”江妈可能喝的有点多，醉了，脸上两颊处还有红晕，“以前你都不会管这些事情的，会帮人，但是有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你从来不管的，你啊，对帮人的事情都会有个评估。”

江清婷咬着筷子头，一头雾水听不懂自己妈妈在说什么，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江图南拍了拍江清婷的脑袋，把她抱回了房间，“现在胆子大了吧。”

他收拾了碗筷，给自己的妈妈倒了杯水，“可能觉得，如果有一个人站出来，也许能让更多的人一起站出来，然后就能把这个大家都视作惹麻烦的事情给消除掉，支持的人多了，霸凌的就成了不敢惹麻烦的少数派。”

江妈听的有点云里雾里，“霸凌？”

“不是，”江图南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了过来，给他妈妈擦了把脸，“不是霸凌，没什么。”

江妈用不太清明的眼睛看着自己越发优秀的儿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好孩子……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