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附属于别人，靠别人活。”柳卉苦笑了一声，“我从别人那里夺取安全感，可是至今为止没有人能让我给感到真正的安全，我只能通过不断的变得更加没有棱角，用这些服从，从不尖锐，去把人留下来，让我能喘息。”

“我知道我这样的状态一定会出现大问题，可我没法改。”

“也因为我这样的状态，我没有办法认可你所谓的我值得。”

“李黎，”柳卉瘫坐在沙发上，眼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即使是倒映着李黎的面容，但好像也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灵魂，“就算是今天，我对你说了这么多，把一些从来我都没有展现过的负面展现给你看了，这也不过都是冰山一角。”

“除非你让我遇到那个让我觉得值得的人，不然什么都劝不了我，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我比你们想的要偏激固执的多，聊完这些就算了吧，所有事情我都能自己处理。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柳卉的眼睛里已经有水光了，但是单看她的情绪好像完全没有要哭的意思，就连已经明显外露的难过悲伤都能被她控制住，要不是有生理性反应，李黎大概都察觉不到。

他想说点什么，还想继续劝，或者说用更加爆发一点的形容去让柳卉再把自己剖析地深一点，让她再信任自己一点。

但是当他看到柳卉这个样子，心不忍了。

柳卉把自己层层包围住，没有给任何一个人露出过任何一个角。

就像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一样。

“好，”李黎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闷，还有点挫败，“但是如果你需要人陪着，帮忙，或者任何事，你一定要和我们说，我们随时都在。”

柳卉没回答。

两个人又静静地呆了有二十分钟，李黎开口，说差不多回去吧。

柳卉点了点头，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李黎把她送到公交站台，都要上车了，柳卉才最后问了一句，“听到了这些你还不想离开？”

李黎笑了，他拍了拍柳卉的脑袋，无奈又心疼，然后干脆地直接抱住她，像哄小朋友一样拍着柳卉的背，“爱你的人总会爱你。”

“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李黎看着柳卉透过公交车窗的红眼圈，目送着她随车离开。

“聊完了？”一只手环过了李黎的颈脖，轻轻摩挲着他的喉结，在他耳边问道，突然出现的人的手上戴着的手表和李黎手上的是同款。

“聊完了，”李黎叹了口气，把身子软了下来，刚刚成熟温柔的样子瞬间散了，变成了一个奶娃娃，扑腾进了后面的人的怀里，“可是好像没有帮到什么……”

“已经很好了。”那个声音带着笑意，安慰性地揉了揉李黎的软发。

“所以谢婧汀和柳卉居然真的不怎么联络？”章慕俞倒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消息，他因为要在外面补雅思的课程，所以已经在学校申请了每天请假半天，最后两个月学校也不过是大量针对性复习，对章慕俞没有任何影响和作用，再加上家里早就打好了招呼，所以这件事顺利的很，时间多了，章慕俞就经常会中午来找江图南约个饭，或者晚上一起吃一顿。

“以前她们两个不是最好的吗？”

章慕俞连问了两句，江图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她们最好，但是初中就感觉到了不是吗？一般都是柳卉主动去找谢婧汀，谢婧汀也向来更冷漠一点。”

“也是。”

“先别想了，顾好自己吧，”章慕俞觉得这时候没有功夫管这些，就算要在意，也不差这最后一百天不到的时间了，“快一模了吧，感觉怎么样？一模一般来说比高考要难，二模最贴——”

章慕俞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江图南停住脚步，脸色诡异发白，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学校对面的一条幽深的巷子。

那里有两个大型绿色垃圾桶，几只苍蝇围在已经堆满的垃圾上绕圈圈，周边还能看到一些泛黄的黏稠的液体。

光看就觉得有一股恶臭。

“那个男人。”江图南绷紧了手背，指着垃圾桶后背，“他又来了。”

能被江图南用那个男人来形容的，也就只有他那个不是人的父亲了。

“是在被打吗？”章慕俞仔细看着听着那边的动静，有讥笑和打闹声，虽然不大，但是还算能听到。

“估计又是赌博没钱还呗。”江图南不屑地撇了撇嘴，“走吧。”

“他不知道你家位置吧。”

“不知道，”江图南侧过身子想避开那边，“只知道我在二中读书。”

“你别管了，”江图南看章慕俞若有所思的样子，提前先阻止了他脑子里在想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你要怎么处理，一次两次三次，他还没完了，只要你有一天在这里读书，他就能来纠缠你。”

“你儿子？！哈哈哈哈哈你还有儿子呢，你个老不死的，还有人给你养老送终替你还钱？你当我们傻呢！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连个校门都进不去，没用的狗东西。”

里面的人说话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嚣张，避无可避地让江图南两人听到了动静。

他们本想加快脚步，不想多惹是非，结果那个老不死的玩意儿不知道怎么地从巷子里爬出来探了个头，正好看到了江图南，“我没骗你们！我没骗你们！你们看啊！那是我儿子！他有钱！”

章慕俞还没来得及拉着江图南赶紧跑，就听到那个男人大喊了这么一句。

一群人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走路的步伐和插兜的姿势，要多精神小伙就有多精神小伙。

“你儿子？”一个女人从最后面走出来，笑了一声，音调转七转八地往上扬，别扭的不得了，像个蛇精在讲话，“那还真是我老熟人啊……诶，江图南，你家小女朋友呢？”

“齐丽丽。”江图南冷笑了一声，冷漠地看着她，“都混成这样了，挺厉害啊。”

江图南本想息事宁人装不认识离开，结果没想到齐丽丽也在，曾经封存的记忆加上重新看见人渣的愤怒让江图南将理性全压进了心底。

齐丽丽那边也一样，他们本来就看不惯学习好的弱鸡，再加上江图南还有胆子呛人，本来就要暴力催债，正好给他们个理由了。

两边人就直接一起动起了手，章慕俞多留了个心眼，在动手之前就打了个110，等到手机传来了人说话的震动感时，“在二中门口干嘛呢，一群混混还来堵学生？！这个人借的高利贷你们找他去，找学生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