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燕君那疯婆娘,简直是嫌命长了”
雄叔和几位堂口的老大一起从餐厅里走出,身后却跟着浩浩荡荡一帮人,前后簇拥,看起来好不威风。
他们几个从长乐走后,心里也并不安定,最终还是聚在一起,商讨后续的安排与协定。
曹燕君的决心,这些老油条自然都是看得明白,她一心想为自己弟弟报仇,拖着长乐往万劫不复的深渊里钻,几个老家伙各有各的私心,都不甚同意。
因此,他们这当先讨论的便是要如何自保。
一旦曹燕君真的得手,警局那边肯定不会轻松放过,肥波本来就看长乐不顺眼,只是不想闹得太大,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惹怒了洋人警司,他自然会痛下狠手,毕竟是警察,收拾一些黑帮也不困难。
所以,几个人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要如何把自己摘干净,在将到来的清洗中保全各自势力。
随后,需要考量的就是等到曹燕君死后,长乐内部利益的重新分配。
不过,这后一个问题注定不是一朝一夕就拿得定主意的,几个人还需要不断的磨合,展露实力,才能计较谁分大、谁分小。
今夜注定不太平,几个老大都觉得有几分心惊肉跳的意思,各自带着人马,方方走出餐厅,一条街巷还未走出去,几道人影却在巷口闪了出来。
那雄叔虽然人老,可眼却不花,看的是清清楚楚,心里当即就是咯噔一沉,急忙回头去看,更发现巷尾不知何时,也站着几道身影,安静的堵在那里,却也不曾开口说话。
“小心,有问题。”他抬了抬手,南叔几人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彼此脸色都有些难看。
雄叔是道上的老手,经验最是丰富,身后又跟着一众兄弟,因此虽然心里惴惴不安,但始终没有太过慌乱,而是遥遥一抱拳,高声问道:“不知是道上的哪位兄弟?”
“为什么,要挡我们长乐的道儿?”
那站在巷口的几道身影闪了闪,让开了一条通道,一个梳着三七头,油光滑亮的年轻人便背着手,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慢慢的走了出来。
“敢问,是长乐的几个堂口老大?”
这人说话,带着浓浓的东北话茬,听得雄叔眉头一皱。
“正是我们,兄弟你怎么称呼?”
那年轻人嘴角一翘,两眼弯弯如同月牙,也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似笑非笑道:“在下三江水。”
“三江水?”南叔有些愕然,他在香江混了这么久,可从没听过这名号。
雄叔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隐隐感觉对方这是来者不善,可又不想扯破脸皮,一边让手下人警惕着,一边敷衍的笑着,问道:“三江水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今个儿,这道儿就是我三江水的了。”对方眉毛一挑,分明是在放狠话,却总带着几分滑稽的意味,咋嘛咋嘛嘴道:“想要从这儿过,得经过我三江水爷爷同意才成。”
“装模作样!”
一个堂口老大皱眉,厌恶的望着他,骂道:“小子,我在这条街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长乐的路,也是你敢拦的?”
“嘿!”三江水毫不示弱的一瞪眼,叫道:“小爷我在奉天大饭店卖惨的时候,你们几个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冷冷的一挥手,叫道:“耿良辰,靠你了!”
身后巷尾那几道身影蓦然加速,为首一人身高腿长,迈出四五步后,骤然加速,手中好似有两道银色弧光在翻飞,在还没人反应过来时,已接连挑翻四五人。
雄叔神色大惊,叫道:“冲出去!冲出去!”
可他们人多,却挤在巷子里,难以动弹,而巷子口处,三江水身后众人更是掀开了手里长兵器的布裹,刀枪斧钺,各式奇形怪状的冷兵器横在身前,看得人眼角抽搐。
这倒不像是黑道砍杀,反倒像是武行演武。
咳咳!
废弃的工厂外,弗兰奇上半身的衬衫已经被撕碎了大半,单手提着砍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多了不少刀砍的伤口,不过却也都不深,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太重的伤。
反倒是那个泰国人,这会儿已经躺在了地上,身上多处被生生打得骨折,连爬都难以爬起身。
弗兰奇拳脚极重,他身体又强壮如牛,对方打他四五拳,不敌他一拳的伤害。
江楚和弗兰奇交手时,就极因此苦恼,最终是取巧得胜。眼前这个泰国人拳脚虽然凌厉,但却还不如江楚,和弗兰奇正面硬对硬,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曹燕君就站在不远处,一头波浪长发已经散乱,手里提着那柄刀也有些乏力。
她毕竟是个女人,和弗兰奇这种壮汉硬拼,身体素质的差异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弥补的。
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狼”,拳术武艺的比拼,终归是要以自身体能作为基础。否则练有再多的套路与诀窍,都是空中楼阁。
你的功夫再花哨,拳脚再眼花缭乱,可打在别人身上不痛不痒,就难起大用他人简简单单一记直拳砸过去,可能就打得你半晌缓不过来。
暗暗咬着牙,曹燕君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望着弗兰奇的视线却愈发的狠厉。
这女人抖擞精神,脚下一摆,手里的钢刀便挑了出去,带着劲风,横削直砍,杀气十足。弗兰奇手里的砍刀已经卷了刃,他反应速度却极快,仗着气力反倒更胜一筹。
啪啪啪!
有掌声忽然响起,两人不约而同的收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马鲸笙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慢慢的拍着掌,显得很是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
“马鲸笙?”弗兰奇皱了皱眉。
曹燕君扭头望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马鲸笙出身底层,往日里是个街头混混,此刻两个大人物在眼前斗的你死我活,他一个小人物却坐收渔翁之利,那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弗兰奇,多谢你还记得我啊。”他咬着牙,恶狠狠的望着对方,一字一顿道:
“我不知多少次被你吊起来打,死洋佬,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
曹燕君心中一沉,掂了掂钢刀,忽然喝问道:“马鲸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乐掌舵人啊,大名鼎鼎的曹燕君!”马鲸笙啧了啧嘴,嘴角一咧,嘲讽道:
“怎么样,偌大一个长乐,威名远扬的曹燕君,也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曹世杰那草包,是我拿下了他,送给弗兰奇亲手打死的!”
曹燕君目眦欲裂,脚下一动,怒喝道:“你该死!”
她手里刀光一翻,却还未来得及靠近马鲸笙,只听到“嘭!”的一声脆响,步子一晃,整个人便软倒在地,身体的力量好似在飞速的流逝。
马鲸笙一手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谁能想到长乐的掌舵人,最后会陷在他这样一个小人物手上呢。
“曹燕君,我独自进长乐的时候,你就应该打死我的,可是你犹豫了。”
“犹豫就会败北!”
他枪口随即一转,对准了弗兰奇。
后者刚想要说话,马鲸笙已经毫不犹疑扣动了扳机。
“洋大人时代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