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九吞咽了口唾沫,一颗心却是如同打鼓般跳动。
他毕竟是一地捕头,对于通缉的人物,还是较为熟悉的,当下已认出了这群匪人的三位首领。
那和张亦交手的汉子自称卜元,其人刀法入神、生性凶残,喜好割断人体动脉,把人血放干,还曾将受害者的头颅抛入滚汤之中,手上人命有计三十二条。
千斤刀赵一广,其人又称眼里针,曾行劫太汾镖局,抢走财物却不留活口,死者俱皆被挖掉眼珠、割断舌头,经三日三夜才痛苦死去。
攥着缰绳的手不禁握紧,指节都已微微发白,显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最后那目光,落在了最后那位刀疤脸身上。
房日寿,曾中科举武状元,却因生性残暴被革,终日沉醉赌坊,身家败尽。他一把火将赌坊焚掉,活活烧死人命四十三条,被各处通缉,县城里还张贴有他的告示。
往日武状元,手段自然不凡,他本该有大好前程。
只是可惜,不知是冥冥中的宿命或是其他,在这世道,武状元似乎就像是受了诅咒一样,都未曾有好结果。南方的那位武状元,此刻也是流落在街头为乞为丐,两位状元才,北匪南丐,端的是讽刺非常。
他心中翻涌震惊的念头,江楚却自然是不曾知晓,只是单枪匹马,如锥一般扎入战局。
那一手大枪如电,接连挑飞四五个匪人,拨马回走时,小匪们都不自觉的避开他的方向,已有些惊慑于他的威势。
目光一扫左右,江楚慢慢催动马匹往前,临末要脱离战局时,忽的飞身一跃从马背跳下,单臂猛地发力,大枪像是道霹雳闪电般扎了出去。
铛!!!
赵一广手臂俱震,刀身被枪刃扎得嗡嗡作响,他匆忙连退了数步,双手死死握住刀柄,脸色极其难看,视线已投了过来。
马锋惊魂未定的重重喘息着,方才只差了瞬间,赵一广大刀便要拦腰斩下,生生将自己劈成两半。
他微微打量了江楚一眼,饶是平日里心高气傲,这会儿也不得不认下,出声道了一声谢。
“没必要客气”江楚脚下一挑,大枪像是条鲤鱼般跃起,被他当即握住。
“让开,这人交给我,你先清了那些小匪先!”
马锋脸上的笑容僵住,不知作何表情,想必是有些不服气的。
其人向来心高气傲,也就是服自家师兄张亦一头,虽是江楚方才救了他一记,却依旧感觉被人看轻,不由得暗暗咬牙。
他心中作何想法,江楚自然是不去理会的,这人使的双刀显然架不住赵一广那千钧的一刀,若不是江楚出手,不过几个回合,他怕不是就要被劈死。
生死场面上,一个不留神,便是丢命的结果,没谁会给他表现的机会,本事不济那就该退下,没甚好说。
他虽然是犹自不服,可也知进退,明白在这种场合,哪里是闹脾气尥蹶子的时刻,对方大义出手相助已是极好。
闷哼了一声,马锋咬牙扭头,却也未去先除小匪,而是擎着双刀,转而扑入卜元和张亦的战场中。
江楚的目光则看向赵一广,脚下已分步挪踩,双手垂于腰间变换,大枪像是风车一般掠起,朝着他掀了过去。
所谓兵器,一寸长而一寸强,那劲风铺面,飞砂走石,赵一广不由得咽着唾沫,察觉到对手的强大,不愿掠其锋芒,步子一退再退。
这份攻击距离,他就着实是难受,手中大刀根本够不到对方,自己却自始自终都暴露在枪刃的锁定范围内。
必须要近身,否则也只是个移动的靶子给人戳。
赵一广心头念头变幻,一眼便发现问题所在,他何其老辣,脚下已暗暗蓄势。
侧身躲过恍若毒蛇般探出的枪刃,他抬手拨刀,自身已像是头豹子般窜出,想要直接冲到近处。
江楚连退三步,胸中含住一股气,猛地发声踏足,肋下已夹住枪尾,借着腰力与臂力配合,大枪猛地一摆一甩,直接砸在赵一广腰腹。
这一拨枪,若是砸得实了肋骨少说也该断上几根,直接就会被废了能耐。
后者却是个老手,经验无比丰富,倒是眼疾手快,立时横刀挡了一记。
可虽是如此,那千钧的力道砸过来,仍是将赵一广整个掀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算是停下,手臂颤得像是嗦糠般。
江楚却长长吐出一口气,步伐一挪,单臂扛枪,平端而起,长长的枪身无一丝颤动,枪尖指向前方。
他胯下如乘奔马,身体一起一伏,双脚扎根地面,蓄势发劲。
内劲始与腰肾之躯,达于臂梢之际!
枪出如龙,朝向赵一广当面扎去。
后者狠狠一咬牙,急忙就地一滚,枪刃嵌入砂石,未曾得中。
江楚眉梢一挑,步子急急跟上,枪刃擦地而走,激起砂石一片,带起呲啦的刺耳声响,紧追着赵一广后背。
就在某一刻,他另一只手忽以钻劲儿抬住枪杆,蓦然往上一拨,赵一广却屏息轻身,乘势而起,身子直接被掀起。
那身形在半空翻转之际,一脚骤然下探,准确踢中枪刃,落地之时,身形还未站定,身子已猛地冲来,抬刀便是袭杀。
长兵对短兵,长度既是优势,也是弱点,对方一旦近身,长兵难以回护己身,很容易被欺近袭杀。
江楚心中自然是明白这一点,也清楚赵一广打得主意,他目光一肃,蓄得暗劲一发,抽枪回护,双手持枪,表情无比严肃。
枪杆子开始颤动,从枪身上抖到了枪头,幅度越来越大,江楚乍然出枪!
赵一广步子一闪,便要挪移,可枪头竟然划出一道道圆弧,组成一个个圆形!
沉肩、缩颈、曲身、弹起!
劲从腰发,大枪如一条长龙,携带激雷腾飞而出。
这一枪,快如闪电!
在这若迅雷一闪的激射中,与赵一广抬起的刀身狠狠相撞。
他那能提起千斤刀的双臂猛地一颤,虎口绽裂,渗出鲜血来,刀身不由得偏移。
像是阵列线直接被撕裂,大枪如潮水般便涌了出去,去势力道丝毫不减。
那壮硕的身形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大枪扎爆!
枪刃直接从他胸膛扎入,自后心探出,血槽中狞红一片。
抽枪拔出之时,夹杂着内脏的碎块与飞舞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