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水今晚很快就吃完饭,也没搭理徐暮闲。徐暮闲几次搭话,她很快接过,然后就没下文了。
她收拾完碗筷,收拾完房间,哄徐盼睡觉,洗澡,然后抱起猫,钻进了被窝里。
徐暮闲哀怨的小眼神今晚就没离开过她,林天水完全没看见。
七七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柔软,眯起眼睛呼噜呼噜。林天水打开微信,找到宋子安,然后,犹豫着,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七七打了个哈欠,说:“晚安。”
“嗯,睡吧。”
“不是,我是说你给他发‘晚安’。”
“不行,我这不就没得聊了吗。”林天水轻轻嘟囔,然后眼睛一亮,对七七说:“哎,有没有宋子安资料,卖我一份儿。”
“你是要攻略徐暮闲!不是宋子安!”七七义愤填膺。
“我当然知道。但是......算了,你懂啥。”她细细斟酌,决定先打个招呼:宋先生,你好。
宋子安正在公司加班,公司刚运营没多久,一堆事儿要忙。他听见手机铃声,喝了口咖啡,然后看了一眼。
是今天的那个小女孩。
他皱眉,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于是便问:还没有休息吗?
林天水手机嗡嗡两声,她惊讶他的秒回,看着上面好像关心的话语,心里起泡泡,回:还没有,宋先生你还在忙吗?
七七给了她宋子安的资料,还没好气地要了五百。又见林天水这回竟然没嘟囔着贵,心情更不好了。
它觉得自己挑选的好崽崽快绿了......
林天水兴高采烈地阅读着资料。宋子安,将来的商业神话,现在已经小有名气。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同竞争的TB公司。实力同样强,好巧不巧,正好是陆涵的公司。
......她当初玩游戏的时候,俩人就不对盘。有时候宋子安好感度上升,陆涵就给她发短信委屈巴巴,陆涵好感度上升,宋子安就释放他的霸总属性,霸道地打压陆涵。
宋子安最大的诱人设定,就是金钱,地位。她当然也爱钱,因为能给自己带来很多东西,包括亲情。宋子安,却像是她的星星,让她仰慕,又让她追逐,即使万人之上,但仍勤勤恳恳。说是霸总,可从来都不会无礼傲慢。他会闲时听风雨楼,为父母煮一壶清茶,内心做到真正的闲适安逸,也会在酒会时,举起一杯红酒,真心敬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商场上杀伐果断,私下里,却很暖。
她对着自己的偶像,郑重敲打:宋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宋子安回:问吧。
她又写:我听说您好久了,很钦佩您,想向您讨教。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刚认识不好这么问,她知道,但抵不住内心的欢喜。
宋子安了然,嘴角勾起,她倒是直接。
林天水接受到短信:好,等我哪天约你出来,陪你聊聊。
他对她有好感。
林天水看着那几个字,嘴角快要挂住天上的月亮了。
七七看她模样,哀怨开口:“我是不是给你选错男主角了啊,你原来,喜欢的是宋子安吗?”
林天水愣了下,笑颜也落寞下来,七七急了,“喂喂,你不会真喜欢宋子安吧,男主已经定了!不可以再更改了!”
林天水摸了摸它的头,又直起身,下了床,走到窗边。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身材还是死前的模样,单薄,却有少女独特的有诱人。她的窗户朝南,现在,微微偏头,刚好看见一轮满月,还有稀稀拉拉的星星。
林天水嘴角扬起笑容,对七七说:“过来。”然后拍了拍窗边。
七七小短腿蹦到椅子,桌子,又跳上去,然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坐直,一副你得给我好好解释的严肃表情。
“这里的月亮,和我们那里一模一样,就像是真的世界.....”她叹了口气,眉眼似染上了雾,有些不真实。
七七舔嘴,哦。废话。
林天水没在意,继续说:“曾经吴遥问我,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那时中二气息满满,带着所有少年与生俱来的不服输与冲劲儿,对自己的未来怎么光明怎么说,带着调笑,说着最重要的话......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自信的呢?唔.....记不清了,但应该好像是父亲彻底离开了我们那一天吧。他最后还是不要我,可是,也没要哥哥。也没要外面的女人。有人找他麻烦,甚至找到了我的学校。当那些人逼着我让我给他打电话时,我第一反应却是‘千万,不要让他们找到他’。
“我电话没打通就挂了,那些人让我一直打,我没办法,可是没想到,竟然接通了。他叫我名字的那一瞬间,我还是心软了。”
小猫咪惊讶,这些她都知道,可是这些.........总之,它不认为,她会把这些事,跟别人说。
“我挂了电话,说打不通,最后他们放过了我,我急忙给他发短信,说让他躲远远的,千万不要接电话。
“后来他回了什么,我早就忘记了。”
七七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它只是用客观的,上帝视角看过她,但是,没没有陪伴过她,也没经历过,再美的语言,也不乏苍白无力之感。所以,它只好装作不知道,说:“嗯......对不起,宿主,我没听懂。”
她把七七搂到怀里,瞧着头顶的星星,轻柔地开口:“宋子安于我,大概就是那一颗颗星星吧。从我彻底厌恶自己开始,从我彻底不自信开始,他就像是那些星星,好像跟我的世界里一样的星星,告诉了我该怎么做,我该怎样爬起来。”
七七听闻,彻底慌了。
“......完了完了,你真的喜欢宋子安,我搞错了,呜呜呜哇哇哇....”它第一次任务,就犯了这么大的错!
林天水忍俊不禁,笑得开怀,七七一边抹着眼泪痛悔,一边拿着喵喵拳打她,“你还笑得出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小乖乖。宋子安也好,徐暮闲也好,都是一样的。”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喜欢上,“你完全可以把宋子安,当成我爱豆。我,怎么都不会喜欢上纸片人的啊。”
七七停住了,觉得一口气输出去,又憋了回来。
它看着林天数还带着稚气的眉眼,无奈的摇摇头。算了,它会帮她的。
“不管怎样,你都只能攻略徐暮闲!”它嚷嚷着,眼神坚决。
“好啊。”
晚上,七七睡回了猫窝。林天水在床上闭着眼,脑子很乱。
一会儿是奶奶死去,自己苍白的脸,一会儿,是妈妈的下跪,还有,是爸爸走时,脚底的血。
她想啊:
我真的,不敢看那些老人被欺负的新闻画面,不敢看那些说要好好陪陪他们的儿孙言语,不敢听过年时经常播放的那首“常回家看看”。我每看一次,都心酸得厌恶人生。
我每次看到那些老人们辛酸的画面,都会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他们对我很好,但耐不住对母亲很不好,耐不住有时候装傻充愣,可是我忘不了他们在我小时候对我有多好。
我怕他们死去,又怕自己回去,我一回去,意味着我要面对那些我曾经尽力想要去隐藏的一些东西,那是代价很大的隐藏,却也是后患无穷的隐藏。
我好久没回去了,我怕他们死了,我怕他们没人照顾。我内心谴责自己,有时甚至还会对母亲产生一种厌恶的情绪,但是一想到母亲,我,又没有资格。
我忘不了,我也放不下父亲。我有时候真的很厌恶血缘这个不讲道理的东西,让你血淋淋地直面那些肮脏,又放不下。
后来他走了,再也没回来。我不知道他去哪里的时候,我想得都不是埋怨他,在他被人追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要他逃走,真的,逃走,永远不要被找到,找个地方好好活下去。但这好不公平啊。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自私,因为自己的那点爱,让母亲代替我去受那些罪。她本不应该。
我甚至不敢说他和他们的一句想念和好话,因为一旦提起,就是母亲的歇斯底里和无尽的阴郁。
爱真是一种束缚和压力,你承受了爱的欢愉,也要承受那些不易忍受的东西。
我很期待爱,期待所有美好的结局。
我不想走上一条不堪的道路。
可是啊,我因为这样的爱,深深厌恶着自己。
对我来说,它就是一种舔蜜的束缚,既让我幸福,又不断加深自我厌恶。
我甚至,在为他们深夜偷偷哭泣的时候,都狠狠厌恶谴责着自己。
林天水眼角又流出了泪,她侧身,将滚烫的液体,全埋进了洁白的枕巾里。
七七睁开了眼,复杂地看向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女孩。
它都明白,所以,才会选择,徐暮闲。
林天水忘记了,在那段时间,她浑浑噩噩时,它早知她会死去,于是一直观察着她。
什么都憋在心里,不想对任何人说,不想倾诉,厌恶着世界,却舍不下羁绊。当时它只是觉着,人世间也是苦了些,今天幸福,明天必定有苦。老天爷,算的门儿清,但有时,也着实不公平。
小林林才不信命,生活再难,也会苦中作乐。脑子里再怎么抑郁,心里,也会一直光明。她有自己坚实的意志,不易为其他而改变,你看她现在如此伤心,好像悲伤的情绪已经把她淹没,其实,等她反应过来,会狠狠抛弃,那个对她一点儿都不好想把她拖进泥潭的情绪。
她说她对宋子安是爱豆,想成为那样的人。它却觉得,他们本来就很像,她有着自己的特色,有时,远胜宋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