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种情绪，是藏不住的，就算你憋着不说，它也依旧会从你的眼睛里跑出来，就算你不去想，你的心依旧会在你听到那人的名字时剧烈跳动。

杜蘅扬了下眉，看着蒋芸的反应，便知道她是不相信的，但她也懒得解释什么。

“明天你要帮于飞补习是吧？”

杜蘅应了一声：“他想自考考个学校。”

蒋芸点了下头，微微勾了唇：“那挺好的，只要有了目标，努了力，怎么都不会太差。”

杜蘅笑了笑，转身去货架上拿了些吃的：“你要待在店里吗？已经很晚了。”

“再等等吧。”蒋芸坐到柜台里，“一般这段时间，附近的餐馆人多，饮料不够的时候都会来拿些东西。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就回来了。”

“那你有事和我打电话。”

杜蘅不太放心的说了一句，出店门前又回头看了蒋芸一眼，看到她无奈地笑着朝着自己摆了两下手，只好转身先回去了。

回去之前，她去了趟俱乐部。

文瑾他们正在练体能，一屋子的男人，没有孟好的身影。

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把吃的都放到桌子上：“这么晚了还在练啊？”

几个人听到杜蘅的声音，擦了擦汗，从地上站了起来。

文瑾应了一声，转头对几个男生说道：“歇会儿吧。”

“感谢杜蘅！”

“杜蘅来的太及时了！”

杜蘅笑了笑，看向文瑾：“嫂子回去了？”

文瑾点了下头，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见状，于飞一屁股坐到了杜蘅旁边：“你就听你文老大乱说吧。”

李宇接了话：“嫂子没走，只是和朋友去了市中心那边儿的游乐场，已经一天了，咱老大下午的时候才知道还有一个男的，正气着呢。”

文瑾淡淡地看了李宇一眼：“你再加一组体能。”

“得！”李宇甩了甩手，朝着杜蘅眨了下眼睛，“公报私仇。”

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清楚。

杜蘅轻轻笑了一下，悄悄看了文瑾一眼，随后背起自己的包：“我回去了啊。”

文瑾点了下头：“平时记得锻炼。”

“放心吧哥，你看我今天把于飞踹地上，就应该知道没什么问题。”

“我靠，杜蘅，你落井下石啊！我特么给你讲八卦你……”

不等于飞把话说完，杜蘅直接跑了出去。

远远看见几个男人进了自家店里。

她站着没动，直到看见他们搬了几箱饮料，然后蒋芸走出来锁上店门，才快速跑回家。

……

赵良穆拉着封阳的右手，仔细地左右看着。

“你这右手打了石膏，右手都比左手细些了。”

封阳不太自在地抿了下嘴，想要把手抽回来，但却因为赵良穆的目光不敢有什么动作。

赵良穆轻笑一声，松开了他的手：“别怕，我会等你手好了之后，再和你谈你这段时间早上提前出门的事。”

封阳咽了口唾沫，略微牵强地朝着赵良穆牵了牵嘴角。

本以为这样赵良穆的心情会好一些，哪知道他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他一巴掌甩到封阳脸上。

“谁让你笑的？很好笑吗？”

封阳身子本就不好，赵良穆这一巴掌的力道他根本承不住，愣是摔在了地上。

所幸，没有碰到右手。

封阳嘴角渗出血丝，他捂着脸，眼中满是恐惧。

赵良穆垂眸，触及到他的目光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眸子里尽是错愕。

他……又打他了。

他蓦地蹲下来，抬手想要摸封阳的脸，结果被他猛地拂开。

“对……对不起阳阳，”他无措地看着封阳，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我……对不起，我只是想起那个人了，我……”

他一把抓下自己鼻梁上的眼睛，眼眶微红，眸子带着水汽。

“对不起……”

他垂下头，眼泪滴到地毯上，留下了一个小圆印儿。

封阳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眼里已不带一丝情绪。

赵良穆一把抓住他的手，把脸埋在了他的手心里：“原谅我好不好？阳阳，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封阳把手抽了出来，缓慢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了。

外面的赵良穆听到封阳落锁的声音，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哭声，带着深深的悔意。

封阳皱着眉，伸手打开了赵良穆放在床头的复读机。

内容，碰巧播到了赵良穆自己写的英文诗。

Dust-swallowed-by-darkness。

被黑暗吞没的尘土。

赵良穆的声音温柔低沉，很有磁性，读这首诗的时候，总是带着似有似无的伤感。

被黑暗吞没的尘土。

本就肮脏且不起眼的东西，就算被黑暗吞没掉，也不会有人在意。

赵良穆这诗，似是在说他自己。

他是这偌大世界里不起眼的尘土，他待在角落，从未想过逃离，夜晚降临，就被黑暗吞没，之后，便再没见到过光。

封阳原本以为他也会像赵良穆那样消逝在那永夜，可是他没有。

因为，他遇到了他的光，遇到了他一个人的太阳。

封阳颤着手掏出手机，转头确定门已经被锁上之后，才在短信发送界面一下一下按下了杜蘅的电话号码。

细看，他的手指都是颤着的。

【杜蘅】

只有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发完，他把对话框删除，闭上眼，顺着墙坐到地上，手指因为用力，关节处微微发白。

杜蘅……

杜蘅收到封阳的短信的时候，足足愣了十几秒。

要知道，封阳现在应该是在家里的，给她发短信，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手攥着手机，想问，但又不敢轻易地发短信或者打电话。

蒋芸见她皱着个眉头，盯着手机一言不发的样子，有些担心：“怎么了，出事儿了？”

杜蘅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照着手机里收到的诈骗短信的内容给封阳回了个信息。

这样，至少可以让他知道，她在。

等了一会儿，杜蘅手机又响了一下。

【没事，不用担心，晚安。】

【晚安。】

杜蘅松了一口气，盯着对话框看了半天，终于把手机放下了。

“现在没事儿了？”蒋芸睨了她一眼，“谁能让你回个短信都这么犹犹豫豫的？”

她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手机屏幕：“封阳，你见过的。”

“不是今天来找你问题那个男孩子吧？”

“不是，”她摇了两下头，“另外一个。”

蒋芸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极夸张地哦了一声：“那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这几天和你一块儿去学校的也是他吧？”

杜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见蒋芸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她开口：“你……就不怕我早恋？”

蒋芸摆了摆手，眼神颇有深意地看着她：“我担心什么呀？你也是吃18岁的饭的人了，而且，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力，很多事情妈妈我不会干涉，只要你开心，以后也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就足够了。”

杜蘅愣了一瞬，随后靠在了她的肩上：“真好。”

蒋芸笑了笑，抬手拍了两下杜蘅的头，八卦道：“你谈恋爱了？”

“没有。”

杜蘅笑了笑，难得地跟普通女孩儿放软了声音，对着自己妈妈撒娇。

蒋芸应了一声，没有再问。

这段时间，杜蘅的变化她不是没有看到。

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丫头，结果现在却开始为别人担心，也算是多了些朋友。

“你之前和我说过他比较特殊对吧？”

蒋芸转头看着自己女儿，目光柔和。

杜蘅点了下头：“他刚来学校的时候，老江给我说了些他的事情，自闭症啊什么的……”

杜蘅把老江和自己说过的事情，又和蒋芸说了一遍。

话音落下的时候，蒋芸皱着眉摇了两下头，眼里带了些许同情。

“你喜欢他？”

杜蘅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喜欢吗？

算吗？

蒋芸叹了口气：“我只是随口问问。”

说完，便将目光落到了电视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杜蘅微微皱着眉，拿着手机进了房间。

而另一边，封阳在看到杜蘅回过来的消息时，绷紧的神经顿时便放松下来，他用力把手机按在自己胸口，嘴角，微微勾起，扯得刚刚才稍微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了些血丝，但他依然笑着，哪怕眼角挂着泪，也依旧笑着。

……

第二天一早，杜蘅便换了身运动装出门。

本来想着在楼下跑几圈就回家，结果跑着跑着思绪就慢慢飘远，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快到老城区了。

她缓了一会儿，尽量让呼吸平稳下来。

既然已经过来了，买些卤菜回去也是好的。

好些时候没吃了。

时间还早，冯氏老卤门口还没有排队，只有冯老太一个人在不大的店里面忙碌。

“丫头你来这么早？”冯老太抬眼看了杜蘅一眼，笑得和善，“还得再等等啊，这会儿八点不到呢你就过来了，卤菜还有一会儿。”

杜蘅应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