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封阳咧开嘴甜甜的笑了两声,先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接过女人手中的烤红薯,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他没有看到,在他亲吻女人之后,女人的一瞬间的愣神儿,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
“妈妈?”
小封阳叫了她一声,随后抬起小手在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的额头上探了一下。
“妈妈不舒服吗?”
他的手很暖,带着烤红薯的有些烫人的温度。
女人有些不太自在地别开头,站了起来,她将眼泪憋了回去,复笑着低头看他:“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封阳眼睛蓦地睁大了,他惊喜地看着女人,确定她确实是在这么问自己,便又伸手指着远处另外一个小三轮车。
车后面放着一个龙型的大水壶,一大罐红糖和不少小盒子。
封阳没见过这些,兴冲冲地拽着女人走了过去。
“美女,买葛根粉吗?五块钱一碗。”
小贩热情地招呼女人,女人垂头看了满脸期待的小封阳一眼,点了两下头。
“葡萄干花生这些东西要不要?”
“不要花生。”
女人把手搭在小封阳脑袋上面揉了两下,随后便听到他嘿嘿笑了两声。
小贩动作很快,很快就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葛根粉递到女人手上。
小封阳的目光紧紧粘着女人手上的一次性碗,有些急地轻轻跺了两下脚。
女人轻轻笑了一声,喂了一勺到他嘴里。
“好吃吗?”
小封阳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脆生生地答道:“甜甜的!”
女人勾起嘴角,应了一声:“妈妈带你去个地方。”
小封阳愣了一下,随后抿着嘴笑了:“好!”
是妈妈的话,带他去哪里都可以的。
“阳阳,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好不好?妈妈去上个厕所就回来。”
女人蹲在小封阳面前,双手搭在他肩上,眼中泛着点点泪光。
小封阳极小声地应了。
“包里有牛奶,你要是饿了,就拿出来喝。”
“好!”
“乖乖,就在这儿等妈妈。”
“嗯。”
“如果妈妈……如果妈妈很久都没有回来,你就到后面的屋子里去坐着等我好不好?”
小封阳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转过头看了一眼,极小地应了一声。
“那妈妈……走了?阳阳要听话啊。”
就在女人快要站直身子的时候,右手食指突然被小封阳拉住了。
小封阳微微仰着头,甜甜地笑着看她:“妈妈,我很爱你。”
随后,踮起脚尖在女人的脸上亲了一口:“最喜欢妈妈了!”
女人顿时愣在原地,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她重新蹲了下来,无比珍重地捧着小封阳的脸,闭眼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也爱你。”
对不起……
女人转身逃似的转身离开了。
身后,小封阳站在有他人高的大行李箱旁边,看着女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潮里。
他紧紧地抓着自己小背包的带子,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几滴泪掉到鞋面上,留下一个水印。
小封阳咬着唇,没有哭出声。
过了许久,他轻声开口:“下雨了,都落到鞋子上面了,阳阳……阳阳没有哭,阳阳很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不少人的围观下,推着大行李箱,走进了身后的福利院。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知道妈妈要和新叔叔结婚,知道新叔叔不喜欢他。
所以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好,不哭不闹的,没想到……还是被带到这里了。
他听见周围的人议论了,什么被丢下,什么福利院……
他抬手抹了一下眼泪,继续往里面走,头都没有回。
他妈妈才没有丢下他,只是有事,晚一点才能来接他而已。
福利院的人在看到这么一个小娃娃自己推着行李箱进来的时候,都愣了一瞬,随后在打开行李箱检查看到钱和女人留下来的纸条的时候,看小封阳的眼神尽是同情和感慨。
这么乖的一个孩子,也没有生病或者有缺陷,就这么被丢下了。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没哭没闹,竟然就这样接受了自己被送到福利院的事实。
……
“我很乖的,没有哭……”
封阳皱着眉,在睡梦中不停地流着泪。
杜蘅在一边拿着纸不停地帮他擦着,刚打算把手收回来,就被他一手抓住。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我……我又听话的……”
“很乖的……”
杜蘅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手被他抓着,她有些别扭地转身去拿茶几上的毛巾,把他额头上渗出的汗都给擦掉了。
蒋芸从厨房出来以后,就拿着封阳湿掉的衣服进了厕所。
大致洗了一下,她便将衣服放进了烘干机里,转身看向杜蘅。
“还没有醒吗?”
杜蘅摇了两下头,愁眉不展:“没有,这会儿边睡边哭……”
蒋芸愣了一下,忽地就想起方才封阳在自己怀里哭的样子,极其脆弱地抓着她的衣服,喊“妈妈”,说“妈妈……我冷”。
她面露心疼,将杜蘅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知道他的事儿吗?”
杜蘅知道蒋芸这老好人的性格,但这次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也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就上学期他刚来那天老江就和我讲的,说他最开始是福利院的孩子,有自闭症。”
这些,她早就和蒋芸讲过了,要再说其他的,她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因为她并不是特别了解。
杜蘅微微敛了神色。
说是自闭症,可是杜蘅觉得并不像。
她私下查过一些资料,封阳的情况和自闭症并不像,硬要往那边靠的话,那就只能说是阿斯伯格综合征,也就是说,与其说封阳是自闭症患者,倒不如说他是高功能孤独症患者。
甚至他的情况比阿斯伯格综合征还要好不少。
但是这些她并没有和蒋芸讲。
蒋芸见杜蘅面色有些沉重,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之前你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那次,在办公室见到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是他的收养人吗?”
杜蘅点了下头,微微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的伤。”
你如骄阳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