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诚低咒了一声,伸手将赵良穆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赵良穆哼哼了两声,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开始换衣服。
彭诚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房间:“动作快一点啊,别又睡着了。”
“真是,本来说叫你起来出去找家馆子吃个午饭呢,结果你给我搞这一出儿!”
赵良穆轻轻笑了两声,胡乱洗了把脸就出了房间。
然而,刚走出来没两步,便又被彭诚给推了回去。
“我的老天爷,我求求你刮一下你的胡子,不就算是去医院也注意一下形象好吧?”他满脸写着无奈,“不就是那混蛋要结婚了吗,你至不至于,昨天把自己喝个烂醉就算了,还能把自己整发烧?”
“我这是水……”
他抿了下嘴,靠在门框上看着赵良穆对着镜子胡乱地刮胡子:“你可别和我说你这是水土不服,跨了个省你就这样,之前出国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水土不服?”
闻言,赵良穆索性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彭诚嘴巴还在喋喋不休:“你说你当初要是长点儿脑子,现在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儿,是不是傻,就你那智商你是怎么拿到留学资格的?”
赵良穆听的心烦,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他一下子就怵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小半步“没什么。”
许是气氛太过尴尬,彭诚舔了下嘴唇,又开口道:“你不是收养了一个小孩儿吗?以后要是真不想结婚,你和那小孩儿过也行啊。”
“啊,不过他高三了,到时候应该是要出去上大学的吧?毕竟就你们那个地方,说实话也没有什么好学校。”
“以后他也会结婚生子,只要你们关系还不错,你也算是老有所依啊!”
他半闭着眼睛张着嘴一顿说,全然没有注意到赵良穆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出去上大学?还结婚生子?
他轻笑了一声。
他怎么可能同意呢?
他不需要什么老有所依,只需要封阳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反正也尝试过好好相处,既然不行,那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吧。
迟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彭诚抬眸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倒影,若有所思。
“喂,我说,你觉得你们家那小孩儿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女人?”
赵良穆回过神来,透过镜子看着彭诚,幽幽笑道:“他找不到。”
他那个样子,除了自己,没有人会喜欢……
所以,他一辈子也别想逃出去。
彭诚愣了一下,半天没有明白赵良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好歹人家是个大小伙子,怎么你就说人家找不着对象了呢?你这个人就忒不厚道了啊!”
赵良穆勾起唇角,没有说话。
因为没有来过几次,所以这天是彭诚开的车。
到医院的时间比较晚,医院有不少人。
赵良穆微微皱了眉,不是特别喜欢医院的这股消毒水的味道。
彭诚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以为他难受得紧,便将他安置到医院的长椅上。
“您就老实在这儿坐着吧,我去给你挂个急诊,估摸着到时候你得打个退烧针。”
说后面半句的时候,他的话语中隐隐带着笑意。
退烧针,打屁股啊。
话音还未落下,赵良穆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但是他怎么可能让他看自己笑话。
于是,在医生问打算打针还是吊水的时候,他还没等彭诚说话,就选了吊水。
“那行,去做个皮试,打了十分钟之后过来让我看看。”
赵良穆应了一声,转身和彭诚一块儿出去。
“不是,木头,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啊!”
赵良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怎么才有意思?我去扎一下屁股,然后让你看看我扭扭捏捏的样子?”
彭诚之所以会这么执着地想要赵良穆在屁股上扎一针,是因为他们还在留学的时候,赵良穆感冒了。
都知道在国外看病贵,他门几个都是穷学生,也狠不下心去医院,最后愣是拖了一个星期,成功地把全寝室都给传染了。
没法,为了身体健康,他们几个还是把开始发烧的赵良穆拖到了医院,凑够了钱让他打了一针退烧。
好家伙,当时那阵仗。
谁会想到平时跟个老干部似的赵良穆,会满脸通红地捂着自己的屁股,腿夹得跟只鹌鹑一样从诊疗室走出来。
当时一群人都笑疯了,赵良穆还因为这个事儿和他们甩了一个星期的脸色。
回忆结束,察觉到身边人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彭诚识相地压下了嘴角,不太自在地摸了两下鼻子。
赵良穆斜睨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单子缴费去了。
皮试的结果没有什么问题,拿了药之后,两个人便一块儿到了医院的二楼。
“你个大男人,这么紧张干什么?”
给赵良穆扎针的是个年轻小护士,长得挺漂亮的。
赵良穆别过脑袋,抿着嘴不搭理人。
小护士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儿:“是觉得我年轻扎不好?我给你说,这儿的护士,就我扎针最准,保证一针见血!”
一边的彭诚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来,一针见血还能这么用。
小护士听到他笑,猛地转过头瞪他:“你别不信啊,你就看着吧。”
话音落下,她便将针头扎进了赵良穆的手背。
赵良穆吓得皱了眉,紧抿着唇不说话,脸上失了血色。
两三下把胶带缠好,小护士拍了两下手。
“快输完的时候记得叫人啊!”
说完,推着车走了。
看着护士的背影,彭诚用胳膊肘捣了赵良穆两下:“可以啊,人家刚才目光一直粘在你身上,你看个病都能看个桃花儿出来啊?”
赵良穆闭着眼睛,脸色不是太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半天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彭诚扬了下眉毛,闭上了嘴。
只是看着赵良穆略显苍白的脸,略微思索着什么。
……
“你们两个今天早上怎么没来?”
杜蘅和封阳刚坐到位置上,就收到了来自隔壁组的陈捷同学的问候。
杜蘅身上其实原本还带了点儿血腥味儿的,但是因为她回去冲了一下,换了件衣服,所以现在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以为流了些血,所以脸色并不是特别好。
她朝着陈捷摇了两下头,笑道:“能有什么事儿,起晚了。”
陈捷哪儿信杜蘅这句话。
“不是,你们俩还能一块儿睡过头啊?”
他微皱着眉,眼中带了些许不悦。
昨天江宾果和她交代事情的时候,陈捷并不在这儿,所有她也不想说太多,只盯着他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片刻之后,陈捷移开了目光。
因为他忽地明白过来,自己方才问得有些太多了,而且杜蘅也不是特别想说的样子。
杜蘅收回目光,点了下头:“反正没事儿。”
确实是没事儿,今天哪怕和曾凯打了一架,她也不担心他回去找蒋芸麻烦,一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二是在他走之前,就已经说过那件事就这么算了。
杜蘅对曾凯稍稍有些了解,知道他这个人讲义气而且说话算话,所以也没有让蒋芸知道曾凯的事情。
她忽地皱了眉,忽然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和于飞说一声。
这会儿还没上课,但是估摸着江宾果也快来了,她便只给于飞发了个短信把早上的事情大概和他讲了一下。
封阳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地把脑袋靠到了杜蘅肩上。
杜蘅被他吓了一跳,但也没有躲开。
“怎么了?”
封阳摇了两下头,还是靠在她肩上没有动:“没什么。”
只是陈捷在看你而已。
只是,不想让他看你而已。
陈捷看到封阳的动作以及杜蘅的反应,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在地把眼神移开,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已经……这么亲近了吗?
他轻叹了口气,正打算掏出手机,江宾果就走进了教室。
封阳一看到江宾果进来,猛地坐直了身子。
杜蘅见状,轻轻笑了一声。
江宾果拍了两下讲台,开口:“同学们,和你们讲个事儿啊,下个星期三四五三天月考哈,到时候半期的考场会根据你们这次的考试成绩排,自己看着办,你们下午第一节课的体育老师有事,自己待在教室里面仔细,不要给我惹事儿!”
说完,他朝着杜蘅眼神示意她出去。
杜蘅点了下头,拍了下封阳的背,随后转身出去了。
“封阳,你们上午怎么没来?”看到杜蘅出去,陈捷便朝着封阳问道,“是出什么事儿了?”
封阳往杜蘅出去的方向看了一下,随后摇了两下头:“她睡过头了。”
“狗屁!”陈捷呸了一声,“你觉得我是傻子吗?我好歹和杜蘅同学两年多了吧,她可从来没有迟过到。”
封阳瘪了下嘴:“刚刚……阿蘅也是这么说的,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把“杜蘅”说成“阿蘅”的封阳猛地闭上了嘴,看着陈捷没有说话。
陈捷整个人也是一僵,脸瞬间失了血色。
阿蘅?
杜蘅从后门进来,看到两个人这么面对面地相互看着,一时间没有明白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阿蘅?”
听到有人叫自己,杜蘅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看了过去,随后便看到陈捷一脸迟疑地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
“阿蘅,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陈捷抿着嘴,眼神不太自然地盯着杜蘅身后的黑板报。
杜蘅愣了一下,答应了。
反正,只是一个称呼,只要叫的不难听,怎么叫都可以。
刚点头,封阳突然又喊了她一声。
“阿蘅!”
声音不大,只是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在隐忍什么。
“怎么了?”
杜蘅有些懵,赶忙坐到他旁边问道。
封阳别开头不看她,咬着嘴眼圈微微泛红。
怎么可以呢?
明明蒋芸说了,叫了就算是半个她们家的人了……那应该,只有很亲近的人才可以这么叫吧?
他心里有些怨念,倒不是因为杜蘅同意让陈捷叫她阿蘅,只是他一直以为除了杜蘅家里人之外,只有他自己可以这么叫了,结果他并不是唯一一个。
他是觉得自己自以为是了。
杜蘅心里哪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见封阳这会儿要哭不哭的样子,她又有些慌又有些懵。
“怎么了?”她抬手帮封阳顺气儿,因为这个动作,扯得她伤口有些微微发疼,所以她微微皱了下眉,但声音依旧轻得不行,“要不要和我说?”
封阳咬着唇,趴到课桌上不说话。
“你要是不说,那我就不问了。”
说完,杜蘅当真是不再管他,自顾自地从书包里把书拿出来,然后开始复习。
差了一上午的课,说心里一点都不慌那真的是假话。
他们这儿的竞争程度没有大城市的激烈,杜蘅并不是特别担心,但是她并不知道就现在自己这个成绩,放到外面和大城市的学生比又能排到哪里。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点自知之明她杜蘅还是有的。
看书看得正起劲儿,突然有只漂亮的手推了张纸条过来。
封阳的脑袋还是转在一边。
光看后脑勺都觉得他整个人都在犯别扭。
杜蘅轻笑一声,拿起了纸条。
想叫阿蘅。
杜蘅不明所以,直接把纸条推了回去。
听到动静,封阳猛地回过头一把就把纸条抓了过去,在看到上面没有杜蘅的字迹,而且杜蘅依旧在看书的时候,他蓦地皱了眉。
他拿起笔唰唰写了两下,又推过去。
这次写得很用力,笔锋都被他夸张地拉得很长。
可是想到很多人都叫阿蘅阿蘅。
我不想这样叫阿蘅了。
杜蘅挑了下眉,眼里闪过了一抹意外。
她全然没想到,封阳会因为这个事情来和自己闹别扭。
又好笑又可爱。
为了快点把这件事情翻篇儿,她回道:那你想怎么叫?
封阳看着纸条,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想好。
杜蘅揉了下他的脑袋,轻声笑道:“想这么多干什么,不是也很多人叫你封阳吗?那我不照样这么叫你?”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代表不了什么的。”
你如骄阳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