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不时地传来几声犬吠。

平安巷中，一户人家还亮着一盏灯，一道人影在油灯下捧着一卷书。

刘瑾身穿黑色夜行衣，用黑布遮住脸庞，拐进了巷口。看到屋子里那盏灯微闪着光。

朝后看了一眼，才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屋里一道身影咳嗽一声。刘瑾才推门走了进去。

徐枫看到刘瑾进来，放下了书，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递给了刘瑾。

刘瑾脱下了黑衣。坐到了桌旁。将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哥哥经久不见，还是如往日一般好学。”刘瑾看着徐枫面前的书籍由衷的说道。

徐枫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刘瑾看着徐枫说道，“你我二人上次这般见面可是半年前了吧？”

徐枫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吧。原本以为我们不会再这样见面了。”

刘瑾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道，“并非是我今日故意刁难与你，是我得到了消息。有关你的消息！”

徐枫愣了一下，来了兴趣，说道，“关于我的？说来听听！”

刘瑾朝窗外看了一眼，说道，“前几日从江南来信，宁王有谋反之心！”

徐枫笑了一下，说道，“这事不是你早就知道吧！若是我猜测不假的话，陛下我早就知道了吧！”

刘瑾点点头说道，“不错，陛下早就发现宁王有谋反之心，只是不说而已。此事你怎么知道的？”

徐枫笑到，“你刘瑾都能得到的消息，我徐枫难道不能知道？”

刘瑾哈哈大笑道，“果然，哥哥你永远都行在我的前头！”

徐枫摆摆手说道，“可别这么说，话要说来，这段时间你恐怕不好受吧！”

刘瑾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最近我感觉不好，总有出事的感觉。可是却不知是因为什么。”

徐枫点点头，想到今日文渊阁老人的话，又看了一眼刘瑾，说道，“今日我去了文渊阁，见了他！”

刘瑾停下了嘴边的茶杯，放下问道，“哥哥听到什么消息？”

“今日那人给我说，你最近有些失了本性，恐怕时日无多了！”

“啪”的一声，刘瑾手里的茶杯落在了桌上，又跳了跳滚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仿佛没有感觉到腿上滚烫的茶水。刘瑾直勾勾的看着徐枫。

徐枫看到刘瑾这副模样，站起了身子，从架子上取下一块软布，将桌上的茶水擦去。

“这是那人告诉我的！其实我也有些怀疑真假。”

刘瑾这才反应过来，拿起软布擦了擦身上的水，仿佛丢掉了魂一般，机械的重复着动作。

刘瑾知道这话的意思，也相信这老人好敢这话，肯定是对他有了杀心。

直到半天，刘瑾才猛地抬起了头，问道，“难道真的我们反抗不过那位吗？”

徐枫抬起了低下的头，说道，“你应该知道那位的身份吧，你觉得呢？”

“孔家的人，圣人身份。确实我没有希望！”

刘瑾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其实徐枫当时知道老人身份的时候也有吃惊。

老人姓孔名言昶，孔圣人第五十七代后人，虽说官居五品，不过是文渊阁一个看守老人，但是就连皇帝也不敢轻视，甚至如果惹得孔家不高兴，说不定朱厚照这个位置都不会安宁。

所以当刘瑾听到徐枫刚刚的话会是这副表情。

孔家的势力太大了，尤其是天下士子奉孔子为圣人，可以说孔家代表着天下读书人的意向。除去一个刘瑾可以说就像是碾死一只大号的蚂蚁一样简单。

二人有些沉默，只有屋外的夏风吹着，吹动着这个躁动的夜。

“啪！”的一声，刘瑾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盯着徐枫，面色有些狰狞，笑着说道，“他孔家虽说是千年世家，士子眼中的圣人门第！可是我刘瑾不是手无寸铁的鳏夫！”

屋内的油灯悠悠地闪着，只听见刘瑾尖细的声音说道，“不就是咱家杀的朝中大臣多了点吗？不惹咱家还好，看我这次不杀个人头滚滚，真的以为咱家‘立皇帝’的名声是白叫的？”

看到刘瑾这副模样，徐枫叹了一口气，其实二人现在身处一样，这次是孔家放过了自己，自己也为朱厚照获得了大量的钱财，。而且武林变动不影响孔家的统治力量。甚至还帮儒家消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就算是这样，今天孔言旭还是出声打压了自己。就怕自己变成第二个刘瑾！

想到这些，徐枫顿时升起一种无力之感。

一想到即将儒家就要对刘瑾出手，不由得有些兔死狐悲。

拍了拍刘瑾的肩头，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刘瑾喘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恶狠狠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杀！咱家还是杀的不够，既然咱家要死，也要啃下他一块肉，！”

拍了拍刘瑾，徐枫说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刘瑾无力的笑了一下，说道，“哥哥好意兄弟心领了，这件事是我引起的，你就不要插手了！”

仿佛自嘲的般的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你问我的那句话吗？”

徐枫摇摇头。这些年二人说的话太多了，他也不知道刘瑾问他的是哪一句。

刘瑾说道，“还记得你当初问我，陛下以后会是昏君还是贤王。我说我要做九千岁！”

刘瑾的声音很小，仿佛在回忆什么，“我说我要做九千岁，其实当时是嫉妒你！嫉妒你的聪明！你会讨得陛下欢心，你总能在陛下需要的时候出现！你被刺杀，反而是因祸得福，成了东宫总管。

你与陛下出宫，替陛下挡了一刀，成了司礼监总管。就包括我们争权夺势，你每日只是读书，就成了人人害怕的东厂督主！所以我是嫉妒你的！一直都是！”

当刘瑾说完这些话，仿佛卸掉了伪装，一下子来了精神，又说到，“我说过我要当九千岁，我会不比任何人差！我做到了。现在我每天出去何人见了我不下跪行行礼。奉承着我。害怕我不高兴夺了他的官，要了他的命！

可是现在我其实没有了在以前的心思。你知道吗，我每天夜里都要醒来好几次。听到一点风声就整夜睡不着觉。我欠的人命太多了，我怕他们夜里找我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