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金秋时节,天气转凉,落琼山位置比较北,四季鲜明,放眼望去,整座山呈现不同的颜色,这时,山腰处还是一片绿色,而山脚下,已经是一片金黄…………
位于半山腰处的双梧寺内香客络绎不绝,这所千年老寺在这一代很受欢迎。如今正值收获季节,很多山脚下的庄稼人都来这儿拜佛祈求近日不要下雨,不想让这一年的辛苦化为泡影。此外,秋闱降至,也有很多人来这里祈求佛祖保佑自家相公或是儿子能够高中,谋得功名…………
双梧寺是这片地区的名寺,而之所以叫双梧寺,是因为这寺里有两株千年梧桐,一株在佛殿之前,常受到香客供拜,树枝上被人们系上写了愿望的布条,很是气派,一株在后院,那里只有寺里的僧人,则比较清净。据说这两株千年梧桐自建寺之初为第一任方丈所植,与寺同龄,寺庙里曾起过几场大火,也经历了几朝的兵乱,殿内的佛像,寺里的房屋,这些被毁过几次,而唯独这两株梧桐,一直存活,因而以双梧寺命名。
今日,还未到巳时,寺庙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大殿内,师叔一笑在诵经,那些前来烧香拜佛的人都很尊敬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僧。脚步和动作都很轻。上了香,拜了佛,许了愿后都还听了一会儿一笑诵经…………
而寺庙后院,无一从寺庙住持禅房里出来后,就开始进行每天的惯例:检查师弟们的工作与课业。
无一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师弟无忧。这二人虽都已剃度出家,但是都处于意气风发的年纪,相貌很是俊朗。无一高一些瘦一些,模样成熟稳重一些。无忧则更加开朗一些,脸上常常带着笑容。
无一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但是身后的无忧一直在叽叽喳喳,同无一讲述他昨晚的趣事,他也不管无一是否听进去,只管讲他的。
无一每经过一处,那里的和尚便合掌俯身,对无一问一声:“大师兄好!”无一每次都只是点一下头。一到这种时候,无忧就会停下他的嘴,表现得稳重些,尽量不要失了身为二师兄的威严。可他却不知,在众多弟子眼里,无忧早就失去了威严!
对于无忧,虽然也会有师弟对他问好,但是他得到的问好与大师兄得到的问好,性质截然不同,因为他对师兄也是那么一种性质。无忧望着无一大师兄的背影,眼睛里全是敬仰。从很小时他就感到,师兄的背影很可靠…………
无一走了一圈,师弟们的活儿都做完了,无一吩咐无忧:“无忧,今日山下孙婆婆请寺里作法会,你去告诉清心和法音,准备一会儿下山。”
无忧:“是,师兄。”无忧说完就想跑去传告。
无一拦住他:“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无忧不好意思的挠着光光的头,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大师兄,您继续说。“
无一:“寺里有事你来负责。“
无忧有些不情愿地回答:“好……“
无一接着说:“我今日会去集市,想要什么?”
一听到集市,无忧就两眼放光,望着无一的眼神更是崇拜,没有思考就回答:“糖炒栗子!”
无一点头,挥挥手示意无忧可以离开了。
于是,无忧乐滋滋的跑去准备了。
无一则穿过一段梧桐小道,过了一道门,来到了前院。有几个香客看到了无一,纷纷合掌对他道一声:“无一师傅!”
每次无一也都回礼问好。
无一来到佛殿,看到殿内一笑师叔还没有结束诵经,就做了手势,让里面的天思出来。
天思是师叔一笑的徒弟,也是平日里照顾一笑的和尚。
天思小跑着出了殿,对无一恭敬地道了一声“大师兄”
无一:“天思,今日我会下山,不在寺里。”
天思:“是,大师兄,师傅结束诵经时我会告知师傅。“
吩咐完所有的事后,无一就带着两个小僧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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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刚刚经历了将近百年的战乱,现在是人界一统后的第十年,皇帝幼年登基,天下尚且不稳,且朝廷建立不久,为恢复元气,兴黄老之学,无论是学界还是宗教,思想都十分活跃。在琼山和九华山一带,佛学最为兴盛。当今太后也深信佛法,所以佛门很是兴盛。
无一自小在双梧寺长大,是现任住持的唯一亲授弟子。之所以说是唯一亲传,是因为现任住持身体不好,只有在无一年幼时状况较好的时候教习过弟子,就连第二个到寺里的无忧都没有受到过师父的教导,更别说其他弟子了。其他的师弟们和无忧都是无一教导的。都是住持师父教习无一,无一将他从师父那里学来的教给师弟们。
此外,一笑师叔是三年前才回的双梧寺,平日里并不教习弟子。所以,无一对于师弟们来说相当于半个师傅,对于寺里的香客来说,相当于半个住持。无一在寺里相当于是主心骨的存在。
再说说一笑,一笑本在京华的名寺内修行,也是位高僧,一笑年幼时便离开了双梧寺云游四海,半生漂泊,知道年老体弱才最后定居京华莲花寺,是莲花寺内的高僧。但是三年前收到住持师兄的信函,主持师兄身体日渐衰弱,想请一笑回到双梧寺坐镇。一笑与住持师兄情谊深厚,收到信后不久就回了双梧寺。而双梧寺也因多了位京华高僧而增添了名气。
怎么说呐,一笑只有天思一位徒弟,负责照顾他,平日里一笑不与其他弟子交流,话很少,只是全身投入佛法。不参加法会,寺里的重大场合也不参加,总之就是拒绝参加一切凡事。只管坐镇寺院,其他的事一概不负责。
无一很尊重一笑,但是一笑加起来也没有对无一说过几句话。并不是一笑师叔讨厌无一,只是一笑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对无一的态度还算是好的。其他的弟子连话都没和一笑师叔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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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和两位师弟来到山下,到了孙婆婆家。孙婆婆是双梧寺十几年的香客,可以说是看着无一和无忧长大的,而每年,孙婆婆亡夫的法会都是无一来做的,今年,也是如此。
无一来到孙婆婆家里,孙婆婆已经在房里摆好了排位,供桌,蒲团,香炉。无一在前,两位师弟跟随其后,对孙婆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孙婆婆安好。”
孙婆婆也双手合十回礼。
法会前没有太多礼貌话,无一披上袈裟,拿出木鱼,开始为亡者诵经,身后的两位师弟也拿着佛珠闭着眼诵经。孙婆婆则在两位师弟身后,虔诚跪坐。
无一的各项功课都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作代替师傅教习师弟们。更何况天生聪慧,又有住持师父的亲自教导,用一笑对无一的评价来说就是:只有阅历太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本就没有什么阅历,所以,无一可谓是个完美的人。慧根很深。
身在世俗,依旧不改佛心,才算功成。
法会很快结束,孙婆婆合十双掌向三位师父道谢。
法事完毕,无一没有马上走,而是自己和二位师弟一起为孙婆婆干完了几天的重活后才离开。临走前孙婆婆还劝他们留下来吃饭,无一拒绝了。
为孙婆婆作法事的十几年来,无一从没有留下来吃过一顿饭。即使是在战乱时期,寺里断粮的时候,也没有留下来吃过一顿饭。
出了孙婆婆家的门,那两位师弟很是不解,现在已是中午,他们早已饿的直不起腰了,只是大师兄为什么不留下吃饭呢?
天音经不起好奇,问了无一。
无一走在前面,语气有些严肃,说:“记住,这是双梧寺的戒规,绝不食施主的斋食。不管什么情况,什么时候,都不能。此外,孙婆婆是寺里的老香客,给寺里帮过不少忙。她一个老妇人独自生活,已是不易,身为佛门弟子,应是体谅她老人家的不易,而不是让孙婆婆体谅我们的肚子。”
听了无一的一番教导,那两位弟子很是惭愧,低头道“是,师兄,我们谨记教诲。”
无一与两位师弟在上山的路口处分开,无一要去集市。
与两位师弟分开后,无一独自走在小路上,想到刚刚师弟们的问题,不禁让无一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与师傅来为孙婆婆的丈夫做法事的情形。
那时也是秋季,当时正在打仗,山下村里的青壮年和山上的和尚们都被征去前线打仗。双梧寺里只剩下无一和师父,一老一少。
当时是孙婆婆刚刚丧夫,日子很是难熬,但是为了让亡夫一路走好,孙婆婆还是请了和尚做法事,为亡夫超度祈福。
那日的师父也和无一今日做的一样,他们帮孙婆婆干了活,记得当时只是为她去拾了柴,挑了水,孙婆婆就感动的落泪,执意要拿出存粮,留他们吃饭。师父当时也是断然拒绝。
回到双梧寺,师傅与无一吃的是沿途路上采的野菜,煮野菜很难下咽,但是无一从头到尾都没有抱怨。
临睡前,师父问了无一:“为什么师父要拒绝孙施主的斋饭?”
无一当时的回答和他今天的回答相差无几。当时师父听了他的回答很开心,狠狠夸奖了他一番………………
无一回想起那时,还真是无忧无虑,只需跟着师父就好,什么都不用想。“真想回去啊”无一情不自禁的发出感慨。心里又想:即使回不去,如果让那件事不发生也好…师父突然生病,无一小小年纪就要独挑大担。
不知不觉就到了人群喧闹的地方,人声的喧哗声将无一的思路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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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到了鸣鸠山的有些忧伤的凰萋萋。
刚到凤凰居,就看到一身白衣的鹤九在门前恭迎。
鹤九对凰萋萋作揖,道了一声“殿下”。鹤九的身后站着那日从地牢里救出的海东青。海东青比鹤九高一些,壮一些。
鹤九在凰萋萋身后汇报:“殿下,明日天后要举办蟠桃宴,今日派仙童送来了请帖,还请殿下明日务必前去!”
凰萋萋上了楼梯,进了最大的树屋,那里是凰萋萋的私殿,本来鹤九想用这间树屋当作大殿的,但是凰萋萋拒绝,执意要把这最大最舒服的树屋用作私殿。鹤九无奈,只好同意。
现在,凰萋萋坐在一个非常奇怪的椅子上,鹤九看了一眼那个椅子,黑漆漆的,配上凰萋萋的红衣有一种莫名的般配。那个奇怪的椅子是冥幽寒带来的礼物,据冥幽寒所讲,那个椅子是用千年黑猫精的皮缝制的,支架则是万年的梨花木,他还说高贵的萋萋姐就该拥有这样的椅子。
反正鹤九是看不惯那个黑漆漆的十分古怪的椅子。他越看越不顺眼,于是索性就不看。这一点,鹤九做的十分顺手。
鹤九继续汇报今日的事务。“殿下,太上老君和太白星命人送来了贺礼。”
凰萋萋接过海东青倒的茶,喝了一口,说:“嗯,好好收好。”
鹤九:“此外,各界也都送来了贺礼,我都按贵重做了回礼,想到殿下您应该不会喜欢,事后就将那些分给了鸟界的弱小群族。”
凰萋萋已经放下了茶杯,手里拿着几个钗子,说:“嗯,不错!”
鹤九继续汇报:“殿下,明日的蟠桃宴?”
凰萋萋此时正照着镜子,她头上戴着几只新钗子,一听到‘蟠桃宴’,皱了一下眉头,说:“不去!”
鹤九早就料到了现在的情况,继续劝说:“殿下,天界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再说,明天阎王也会去。”
凰萋萋扭头,有些惊讶:“小冥也去?他凑什么热闹?再说,我去了肯定会见到他吧,太尴尬了,不想去。”
鹤九继续哄骗:“是的,阎王也收到了请帖。殿下,您与太阳神的事情早晚要面对的,不能一味的躲避呀!”
凰萋萋拔下钗子,思考了一下,起身,说:“好吧,你去备份礼物。”
鹤九微微俯身,道:“是”
鹤九讲完这些就出了凰萋萋的私殿,海东青也后脚出了私殿。
鹤九的真身是一页佛经,是七百年前地藏王菩萨折成的一只纸鹤,曾经地藏王菩萨因为忙碌没有时间陪凰萋萋和冥幽寒一起,又因为年幼时的冥幽寒喜欢独处,所以鹤九一直跟着凰萋萋。原本折了鹤九是把他当成耳朵和传音筒,但是时间久了,鹤九和凰萋萋早已结下情谊,出生入死多年,鹤九也从原来的没有感情的纸鹤变得有了些人情味儿。
但是自从凰萋萋被关后,冥幽寒闭门不出,鹤九当初不阻拦凰萋萋犯错,反而助她行凶。地藏王菩萨一怒,鹤九被罚,恢复了真身,呆在凰萋萋九重天的梧桐居内五百年。直到凰萋萋释放,鹤九才又以人形现身。可以说,鹤九是地藏王菩萨为凰萋萋折的一只纸鹤。因为有凰萋萋的存在,才有鹤九的存在意义。
海东青则是世代袭承的称号,鹰之最俊者,谓之“海东青”,是鸟族里面第二高贵的神鸟,主管东方雪域高原,也被称为“最接近神的存在”。
话说凰萋萋被关,百鸟王应该是东方雪域高原的鹰族担任,怎么讲,孔雀在鸟族只排第三。孔雀之所以占了那么久的王位,肯定对鹰族使了阴谋诡计,否则海东青也不会沦落至被囚禁的下场。
不过,好在海东青获救了。
回到她和鹤九身边以后,海东青也在慢慢的恢复。
鹤九和海东青出去之后就只剩下了凰萋萋一人,呆在还不熟悉的私殿里,她满脑子都是关于叶于飞的事情。
说好了她一出来就会去寻他,但是现在他的身份是个和尚,她还要继续坚持吗?
而且,她记性一直不是很好,在九重天的五百年,她好像忘记了很多的事情,许多快乐的事情和寻常的小事她忘记了很多。现在记得的只有那些她还无法释怀的伤痛和回忆。
虽然忘记了很多的事,但是凰萋萋心里一直有一个很强烈的想法,那就是去找他,无论他现在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他,无论他是否记得她,无论他会不会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