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钱财，皆尽付人。

他，不是拼出身躯与性命才得到这些钱的吗？

他，不是要钱不要命吗？

他，不是缺钱吗？

可，他竟如此，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讶异惊颤。

“那个女人，是哪里来的？好像并没有什么蛮功，只是一个普通人？这种时候，她竟然敢跑进这里来！简直是疯狂！平日里，谁见了这些铁拳帮的人，不是绕道走？”

“这女子，方才，显然已是顾一切，一心只想拿回自身玉佩。那玉佩，想来，定于其重要非常！竟至之，不惧铁拳帮凶煞！”

“那小偷是谁，竟如此无德，把其如此重要之玉佩，都给偷走！这，可是要用来给老人家治病的啊！唉，我们普通人家，赚一点儿钱，难于登天，家中患病，更是整个家庭都几乎垮了。这种感觉，我老父患病之时，是深有体会的。”

“小偷既是小偷，哪还会有德？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艰难贫苦，家中困难，岌岌而危，困痛求生。他们就是偷！且，让其混入人群，还去哪儿找呢？”

“铁拳帮这些人，竟，也让她如此一普通女子，突然闯进来了？”

“悍匪帮众，亦是常人，其女癫痴，失魂落魄。想来，都是一时心软间，便被其闯进去了吧。”

众人从愕惊之中，回过神绪，相视之间，纷纷而言，窃窃而语。

“不过，这个卖打之怪人，他竟把所有钱，都给了此女！这是为何？”

“他拼命卖打卖杀，难道，真不是为钱吗？”

“那是为何？”

一个个均在惑惊私语。

“月姐姐！”

刘明生在外想要往里进，可铁拳帮众横刀而阻，根本已然无法行进半步。

只能焦急、不安、呼喊。

其实玉佩被徒然偷走，他心中亦是深深不安，若是没有这玉佩，他要怎么治奶奶的病呢？奶奶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他如何能看奶奶于疾病中亡去？

那，或许，真的不得不考虑柳书琴的提议。然，他心中其实是极其不愿的，他若选择与柳书琴一起，那月姐姐定然好嫁于他人。

他，无法想象，无法接受，无法承受。

他，更知晓，金月亦是明白这些，才会变得如此痴狂而绝望，明了于此，心中不由软柔，继而疼痛，漫彻心扉。

然，这时，他却看到、听到，苏乙把一大袋银币，都随意地交给了金月。

不由亦愣住了。

“他，竟，把所有钱，都给了这个陌生女孩？”

云裳于马车中望出，美眸之间，讶彩闪过。

“怎么回事？他不是为财么？”

莫伯亦蹙眉。

“那人，他就这样把用命换来的钱，交给了那个陌生女孩儿？他，是不是，亦与我哥一般，身患绝症濒死，才如此？”

尤香观之，又是盈泪。

“也是一善心人。可惜，他很快又要死在莫金虎拳下，就像是当初我妻子！可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都是我没用！没用！”

沈风临亦是咬牙。

“爷爷，我们救救他吧。”

燕儿突然不忍道。

“救他，我们哪有能力？不过，这是教训，活生生的教训。记住了，这便是疲怠懒学的下场！”

老李头则只是摇首。

“大叔，我不能要，这是你拿命换来的钱，我怎么能要！”

金月捧着银币，眼泪簌簌而落。却简速思量之后，仍旧连连拒绝，微哽咽着言道。

“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刚刚失去亲人。你奶奶既然需要钱治病，那这钱，你就拿着吧。反正，他，一会儿，也要死了。”

莫金虎观之，不止作何想思，此时竟也出言。

“他说得没错，我就要死了。钱，我拿着也没有用。小姑娘，听我的，拿着吧。”

苏乙亦是淡淡笑了笑。

笑容温和，如沐春阳。

金月闻之，泪涌更汹。

她望于莫金虎。

“别求我，我不是好人，他，今日我必杀！莫再靠近我，速速离去，否则，死！”

然，先前那一句出言，已是后者最大之柔念。他的煞冷让人心惧，恶凶让人肝颤。

“我也无儿无女，无牵无挂。莫再多言，让于一边。”

她又望向苏乙，然，后者却亦仅言。

此时，更有铁拳帮人，上前横刀阻退于她。更冷劝她知晓好歹，若非虎爷之宽慈，此刻她便要身死当场。

无奈只能绝急，且退且望于前。

“此人，难道，亦不是普通人？可方才，他未曾出手，一脸旁观之相，到底是何人？出现于此，到底为何？不为钱，难道，还单纯找死？”

此时，张氏豪亦视于苏乙，眼瞳提溜，暗暗思量。

“小宝哥！虎哥，我不想让小宝哥死……”孙二狗则方从贩摊桌下钻出，没多久，悲泣蹲于莫小宝身旁嚎哀。

他虽姓为孙，可却是跟莫小宝、莫金虎一起同村人氏。先前他虽惊吓不堪，甚至不敢窥探外间乱况。

然，此时一身悲痛，却皆真切纯实。

“你是个好人，其实，我也喜欢好人。不过，很抱歉，我今天还是不能放过你。身为我弟弟生前最后的愿望，你，必须得死。”

莫金虎闻之，再度生痛哀，手掌一张，五指如漆，一握之间，五指交汇，化作金铁。

“我是好人吗？我也不是好人，我只是一个孤独的人，我只是一个痛苦的人……别废话了，今日波折，已然太多。来吧，让我领教一下，铁臂魔拳的力量！就此，结束，我的生命吧。”

而闻之，苏乙亦是闭上了眼睛。

他未再视前者，而是微扬其首，让那微暖的光，洒在面容之上，映透眸外皮肉，浸出漫红朦光。

心绪则在这片光里，飘过千里万里，飘过沧海沧田，飘过亿万年的岁月，那无尽漫长的时光里的苦痛。

该结束了吧。

应该结束了吧。

多久了？

够久了吧？

死亡。

今日终获死亡。

解脱。

今朝终得解脱。

开心。

我终于，可死去。

高兴。

我终于，能了结此无尽之长生。

“死！”

而，于苏乙闭眼之刻，那莫金虎脚下一踩，身躯若离弦之箭，似激射之流星，若狂暴之凶兽，已然挥舞手中铁拳，朝着苏乙轰杀而去。

轰！

只见其拳出，蛮气流转间，劲气翻且涌，气势猛无双。

“不要！”

金月攥着沉甸甸的银币，心绪复杂之极，转眸见此，于阻隔外，不禁脱口，痛声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