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喜欢的东西，未必就要强求。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林颔缮一直放在心里隐隐珍藏的东西，她打量了林霄很久，脸上的笑意变得苦涩：“倒是没有想到三皇子竟是如此豁达，明明与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婚约，说放手就放手。”

林霄侧过头去看她，不过快一年未见，这个丫头的嘴是越发厉害了，明面上夸他豁达，实则在暗讽他愚蠢。可他堂堂漠旋国三皇子，哪里说得上蠢，不过是在感情的事情上，选择了成全罢了。

我在林颔缮感慨之余，从她眼里还看出了羡慕。

羡慕什么呢？

我想了想，大概是羡慕常浅萱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吧，羡慕她能那么幸运。

很快，一年之期到了，林颔缮在边关得了军心，道是带兵有方，林霄给林颔缮寄书信，说些无关风月的事情，末了才问她是否认真考虑过继续待在军队。若是她愿意，大可以回京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不遇特殊事情，不会派她出去。

林颔缮毫不含糊地明言拒绝，她想待在边关，为国效力，不到战乱结束，不到太平盛世，绝不回京。

可她还是回去了，不是战事结束，也不是她愿意回去，而是皇帝召回，回京领职。

那是林颔缮带领的兵马打的第十七回胜仗，班师回朝，风光得很。全城的百姓自发迎接，人海围满了回京的路。

他们不仅是对这位女将军的敬仰，更多的是好奇，好奇这样一位奇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一年，林颔缮十七岁，坐在黑色骏马上，身披军甲，威风凛凛，狂乱的风沙依旧不能遮掩她半分光芒，人们看到了她那足以惊艳四方的容颜，有人面露痴迷，就连女子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绝艳的脸上，久久不能移开。

林颔缮是好看的，甚至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凡间女子都要好看，前面我还夸赞叶欢美，可在这样一位奇女子面前，她的美也暗淡了许多。我想，林颔缮除了天生的美貌，还有一身练就的气质，那是旁人比不得的。

人说，没有经历过风雨的玫瑰，美艳不到极致。

这句话用在林颔缮的身上最贴切不过。

皇帝带着朝中大臣在宫中迎接，此番殊荣鲜少有过。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容，我看见林颔缮的手都是攥紧了的，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流出了一丝怯场，翻身下了马，迎面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屈膝而跪拜了当朝天子，也就是林霄的父亲。

皇帝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眉目很和善，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憨厚得很。可他的眼睛很有神，是那种精明人才有的眼睛。这种人，最会扮猪吃老虎。

皇帝在看清林颔缮的那张脸时，也有一时的愣神，但他很快恢复过来，笑着让众人平身，然后说一句：“各位将士辛苦了！”

宫中设宴，为众人接风洗尘，歌舞盈盈，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不知道是不是人间习俗大同小异，在秦练文的记忆中，他的父亲班师回朝也是宫中设宴，这次到了林颔缮这里，亦是如此。

歌舞之后，皇帝在席间将林颔缮叫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高兴，皇帝多喝了几杯，脸也有些红，但好在吐字还算清楚。他问林颔缮：“爱卿，可有所求？朕一定尽全力满足！”

林颔缮微微一愣，她看了看皇帝，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林霄身上。

她眼里的渴求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在座的多少人精，瞧见苗头不对，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林颔缮却视若无睹，她就那样看着林霄，看得林霄呼吸都轻浅了许多。

林颔缮突然朝着他笑了，那个笑容干净又明媚，也是包含深情的。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会想皇帝求一纸婚书的时候，她却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对上皇帝的目光。

“臣，愿国泰民安，漠旋国长盛不衰！”

一语毕，全场哗然，有人说她溜须马屁，哄得皇帝开心，唯有林霄知道，那是她的夙愿，也是她的抱负。

或许皇帝觉得她是在拍马屁，又或许他知道林颔缮有野心，不管他心里怎么猜测的，明面上他还是好好夸赞了林颔缮一番，本是想赐些金银珠宝，后来又觉得林颔缮大概是不喜欢这些，便提起她是林霄带大的，没有自己的府邸，便赐了一处府邸。

林颔缮谢恩之后，皇帝起身离开，大臣们也纷纷上前来贺喜，然后又陆陆续续地离开。

等到人都走完后，林颔缮发现林霄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影。

她显得有些失落，便也准备离开。

许是喝了太多酒，她的步子有些踉跄，有好几次险些摔倒，宫女有意来搀扶，她却摆手拒绝好意，道自己可以的。可这偌大的皇宫还是让她迷了路，她不由地笑出了声，感叹道：“淮纾啊淮纾，战场上兵荒马乱的也从未见你迷失过方向，怎就被小小的皇宫困住了呢？”

她笑得苍凉，我便觉得这番话有些深意。

绕过墙围，林颔缮便在一处长廊上看到了林霄的身影。她也没有多想，正准备走上前去，谁知林霄微微一动，林颔缮便看到了方才被林霄的身影遮住的女子，那女子含羞地低着头，然后又抬头踮脚在林霄耳侧说了些什么。

林颔缮眼里的醉意瞬间消失，她好像突然就清醒了，站在那里扶着长廊上的木柱。

那个女子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一僵，连忙低头向林霄告别，然后匆匆离开。

林霄这才回过头去看，也是一愣。

此时的林颔缮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的嘴角勾起极淡的笑，也不扭捏躲藏，大大方方地朝着林霄走去。

月光倾斜而下，她走在长廊影影绰绰的光线里忽明忽暗，微风轻拂起她的鬓发，丝丝缕缕缠绕，眉目如画，双眼清澈如泉，红唇微薄。又那么一瞬间我都快被这个女人吸了魂。

显然，林霄的定力还不如我，晃了神，直到林颔缮走到他面前，他都是愣愣的。

“三皇子，好兴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