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的话戳痛他的心，即便是曾做过一国之君的男人又怎么样？在失去心上人时候，也会同世间其他男子一样无助。

或许“心上人”还不能是准确的定位，毕竟从始至终，林霄从未承认过。

林霄的记忆中还有缺失，比如宫中种满了梧桐，可我在林霄的记忆中并未见过林颔缮接触过，而我对林霄和淮纾的故事也有一些误解，我以为淮纾会死，是因为林霄给她的任务。虽说淮纾的死与他有着必然的关系，却也绝不是他刻意导致的。

段傅均从我手中拿过册子仔细翻阅了一番，良久后才抬头对林霄说：“接下来，淮纾的死你未亲眼见过，但你应该知道一些过程的吧？若是不知，我便让暮昭去寻，不过我好奇的是，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敢知道？”

林霄没有回答他，而是站起了身子，朝着亭外望去。我等着他的后文，就在我以为他什么都不想说，准备自己去探寻的时候，他才淡淡地开了口。

“我虽未亲眼看见，但她的侍从有幸保全了一条命，我所知道的，都是他告诉我的。”

林颔缮的侍从，我也见过，便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林霄说，那孩子虽留了条命，却不慎伤了筋骨，这辈子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既然是听别人说的，林霄的记忆里就不会出现淮纾死的那一幕，我便只能用秘术自己去探寻，这番操作自然是要耗费我巨大精力的，我灵力低微，之前在秦练文记忆中已经频繁使用，在林霄的记忆里也是多多少少用了些的，说到底还是未完全恢复，自然是有些吃力的。

可就在我准备动手之时，段傅均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侧头来看我，他的声音轻柔，道一句：“不急。”

我有些不解，便又听见他说：“若是灵力不支，可以寻那侍从，从他的记忆中去看。”

我诧异于段傅均竟然细致入微发现了我的隐忍，但还是连忙拜了拜手：“何必这般麻烦。”

段傅均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好看的桃花眼迷城一条缝：“那你若是灵力透支现了原形，我是不会管你的，你就待在这里吧。”

这句恐吓算是起了效果，我只得乖乖坐好，不敢多动弹。隔了好半晌才忍不住问林霄：“我得去哪儿才能找到她的侍从。”

林霄回过头来看我，然后摇摇头：“死了，去年的事了。”

我一时语塞，心里不禁有些惋惜，虽然那孩子不是半生戎马，却是在战场落了疾，此生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也就罢了，终了，还是不能安享晚年。

看来找淮纾的侍从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我只得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段傅均，可不是嘛，我虽没有经历过灵力用到枯竭显出原形，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眼下唯有让段傅均帮帮忙，才可能安然度过。

怕他不愿帮我，我便卖惨，凑近他耳边说道：“之前我就给秦练文用了好多次了，本想着惜卿阁多久才接一次客，便也无妨，眼下你急于求成将我带出来，我也没恢复好，你不得帮帮我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蔑的瞥了我一眼：“我真不知道以你那浆糊脑袋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就算侍从那里下不了手，不还有淮纾吗？”

我一愣，忍不住皱起眉，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段傅均没有回答我，而是站起了身，与林霄对视上，嘴里说的虽是恳请的话，话语间却不容拒绝：“还请您带我们去看看淮纾，或者说，看看淮纾的雕像？”

这番话不禁引人遐想，就连我都能听出端倪，何况是人精的林霄呢。只见他紧皱眉头，目光停留在段傅均的身上，久久没有回应。

直到段傅均挑了挑眉，看出我的疑惑却没有说破，只是说道：“只有去看了雕像，我才能给你答案。”

说实话，我不喜欢段傅均卖关子，但受限于自己的身手不济，我往往只能揣着一肚子不满还要笑脸相迎，这次也不例外，殷勤地凑到他身侧小声问道：“难道淮纾当真没死？”

林霄的耳朵何其灵敏，我的话才刚一出口，他就已经惊呼出声：“她没死？”

我看他那样子，要不是还仅存一丝理智，他怕是要跳起来了。

段傅均依旧没有回答他，继续重复：“我说过了，只有去看了雕像，我才能给你答案。”

嗯？刚刚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吗？

林霄只好作罢，叫了一声：“斑豆！”便见一粉白粉白的小太监疾步跑来，因着跑得太急，硬是在上台阶的时候摔了个跟斗，隔得老远就听见“噗通”一声，大概是摔得狠了，站起身来的时候禁不住摇晃了两下，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冲到了林霄面前。

林霄对他说：“拿着钥匙，去密室。”

说话间，我就瞧见那小太监的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个大包，接着变色，从红色变成了紫色，我几乎就要笑出声了，被段傅均狠狠一拽，硬是将那笑声忍住。

小太监红着双眼，哽咽着说道：“请随奴才来……”

我忍不住上前戳了戳那叫斑豆的头上的包，疼的他龇牙咧嘴便连忙收了手：“疼吗？”

“不疼。”小斑豆依旧哽咽地说：“请随奴才来吧……”

我便退到段傅均身侧，与段傅均跟着小斑豆和林霄去了他们所谓的“密室”。

那密室建在林霄的寝宫中，小斑豆将案桌上的花瓶取下，我才瞧见底座上有个钥匙孔，小斑豆拿着钥匙转动，一面墙便扭转开。

难怪我之前透视瞧不见淮纾的雕像，那密室昏暗，又有厚墙遮掩，我自然是难以看透的。

小斑豆走在前面，我本以为他是去点燃烛火，谁知他只是将两旁灯架上的黑布取下，一个个夜明珠散发着诱人的光辉就这样袒露，我讶异于林霄是真下了血本，拿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当路灯用着。

淮纾的雕像被林霄藏在了密室最深处，还未走近，我便听见了流水的声音，还有那花香鸟语，便是听，我便也知道林霄这是给淮纾建了一片“天地”，一个与天隔绝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