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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正南住的这边是独栋别墅,从地下车库上来一楼,还要走一段路才到。
本来他坐的是医院的普通轮椅,江林来接他们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弄了架电动轮椅来,轮椅还可以调速。
与其说白倾推他,其实也只是手搭在上面跟着一人一轮椅走。
白倾推他到别墅门口便停住,她想着送他到家她也该回去了。
这时,时正南给她报了一串数字。
白倾:“???”她低头看向他。
时正南:“密码。”
别墅密码。
白倾心想,告诉我密码干嘛?目光落到他的轮椅上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明白过来时总这是让她摁密码开门。
她过去输了密码,将他推进门,顺手给开了灯,又将拖鞋拿到他脚边。
时正南看了她两秒,弯腰换鞋。
想着他也没什么事,她就要开口道别,男人又开口了。
“可以麻烦叶小姐帮我倒杯水吗?”
白倾:“……”
倒什么倒!她又不是他家佣人!但触及他缠了绷带的手脚,她没说话,转身换了鞋子,也不理会还在玄关的男人就朝厨房去。
等她倒好水,男人已经坐在客厅了。
她将水杯递到他面前,看着他伸手接过,咕咚咕咚喝完一整杯水,目光落到他那只缠了绷带打着石膏的手上。
时正南问:“怎么不说话?”
她自从在医院出来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
白倾目光转到他脸上,有点想笑,但始终面色淡然,“时总想我说什么?”车上先不说话的是他,要她送他回来的也是他,别以为她不知道江林的小动作。
甚至程滟君蒲子其几人的用意她也看得清楚明白,只是他毕竟救了她。
“或者是时总以为我该说什么?说谢谢你救了我?还是该夸夸您见义勇为挺身而出?”
“要不要给您开个表彰大会颁面锦旗再发份通稿告知全A市咱们SS国际总裁的英勇事迹呀?”
她说得起劲,男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倾笑了,笑得比当年拿奥斯卡影后上的颁奖典礼还端庄得体。
“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时总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也不看他反应便转身离开。
时正南拉住了她,“你在生气。”
“没有。”她试着挣脱了几下,没挣开,索性不再白费力气,任由男人抓着她手腕。
“告诉我,你在气什么,嗯?”他声音清冷,落在她心头,心脏忽地猛跳了一下。
“时总想多了,我哪敢生您的气?”
时正南心想,你哪里是不敢,简直气得不要太明显了!但这话他不敢说。
他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白倾感到手腕处一阵生疼。
她转身,面上的笑消失殆尽,“时总您习惯了我行我素全凭心情喜好行事,看在程夫人的面上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我就一小小演员,经不起您这些大人物的折腾,求您放过我行么?”
“我行我素全凭心情喜好行事,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看待我的?”他只听进去她前半句,咬着她话里的词,声音低沉。
她面色如常,嘴里吐出生冷的发音:“是。”
话音刚落,手上的力道松了,白倾没了禁锢,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男人不再对她做什么。
白倾到门边换了鞋,才刚拉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小的声响。
“嘭——”
白倾搭在门把手上的指尖顿住,有些烦躁地回头。
这一回头,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在了地上,他努力撑起没受伤的半边身子,手拉过一边还在打转的轮椅,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啪!”门被用力关上。
白倾快步走过去扶他起来,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度,呵斥道:“时正南,你疯了吗!”
她手刚碰到他身子,便被他用力甩开,“不用你管。”
被他这么一甩,白倾更来气了,扔下一句“很好!”便起身走了。
“啪!”门被拉开又被关上。
她真的走了。
偌大的别墅一下子静了下来。
地上的男人神色不变,拉过旁边的轮椅撑着半边身子的力道缓缓站起来,他才刚要坐下,轮椅的轮子没定住,又滑开了去,他整个人猛地又跌在地上。
刚打完石膏的手脚怎么禁得起他一而再的折腾,这会儿身子传来的痛感比刚刚还要清晰。
他微微蹙眉,这回不再管轮椅,身子慢慢挪到茶几旁,手搭上去撑着起身。
“啪嗒——”门又开了。
去而复返的白倾进来就是见到男人这副模样,她鞋子也不换,直接上去拉过他手扶他站起来。
他手还要甩开她,却被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生生摁住,冷着声音道:“你再甩一个试试?”
男人顿时不动了,不禁松开了眉心。
白倾将他扶到一边沙发上,男人屁股刚坐下去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疼。”
她松开他手,声音冰冷:“现在知道疼了?刚刚干嘛去了!”
时正南低声解释:“想洗澡,轮椅掉了。”
“那你努努力再掉多几次,自己爬到浴室去洗吧。”她这话说得难听,甚至算得上刻薄。
但男人却脸色不变,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听不懂她的讽刺。
过了会儿,他说:“对不起。”
白倾居高临下睨着他:“对不起什么?”
时正南:“不知道。”
白倾:“……”
她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您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时总这么金贵的命还冲着上前救我一命,该说谢谢的是我,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
这时,男人猛地抬起头来,炙热的视线对上她双眼,嘴角缓缓裂开一个笑。
白倾被他看得不自在,扭过头去避开他视线,脸色依旧冰冷。
男人却一动不动看着她,视线不移。
许久,他说:“当时我没想那么多。”
他不可能看着那枪打到她身上。
自己的身子知道自己知道,算计好方向扑过去子弹顶多打到他手臂的夹板上,即使中枪也不会伤得多深。
却不想本来就不是痊愈出院,这一折腾终究是有点吃力。
没中枪反而是太过用力摔断了手。
白倾转头直直地看进他眼睛:“好一个没想那么多!你是出个车祸真把脑子撞坏了么?”
“没有。”他淡淡反驳。
“只是身体先于大脑的本能。”他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