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涟将侍女水音支去帮老太太抄佛经，她是府里为数不多识点字的丫头。裴涟绕过后花园层层密密的树木，从后门到了与箫清约好的明月桥。

明月桥上一个瘦长的身影，裴涟看出那是箫清。裴涟走过去，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水中的月亮。

“箫清，你太让我失望了。”裴涟苦笑道。

“对不起。”箫清孙不敢扭头看裴涟。

“以前你觉得还没有考到功名，不能娶我。现在，你又觉得你将要没了家产不能娶我。你怎么那么多借口，多到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你还不如跟我说你之前的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裴涟红着眼眶。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等我，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箫清拉裴涟进怀里。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等你到你考上状元的那一天？”裴涟推开萧清。

“不，现在你只需要等我，等我把礼金要回来。”萧清喃喃道，“我一定会娶你。”

听着萧清的话，裴涟感到失望极了。裴涟看着水中的月亮，何时才能像它一样圆满？他们之间再也不会了，裴涟知道。今晚就当今生见他的最后一次吧。

裴涟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这个郎君，她当初是怎么被他吸引住的呢？裴涟回想，难道是他在斗诗时的意气风发？还是他在私塾里和老师叫板时的执拗？裴涟都快忘了爱上他的理由。裴涟轻轻的问了萧清一下。萧清没想到裴涟这样大胆，一下子有点懵。当他反应过来时，裴涟已经转身。萧清紧张地伸手把裴涟拉回身边。

“相信我……”

裴涟被他吻得懵了，都忘记要推开萧清……

一一直接跟立雪和露晚说今晚要跟张侍郎出去，叫他们俩帮忙守住秘密。立雪和露晚自然是阻止不了一一的脚步，虽然她和张侍郎婚前见面不合礼数，但是毕竟是跟未来准姑爷出去，也没有多大危险，所以她们也只能帮自家娘子瞒着。雁秋也是个机灵的家伙，当一一找到她说要帮裴涟掩饰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天黑后，立雪帮忙引开了裴府的守卫。一一顺利翻到墙上，一一朝立雪摆手，一时太过得意，站不稳，掉了下去。吓得立雪魂都快出来了，又不敢大汗，只能在墙内着急小声地叫着一一。

一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落到了张则逸的怀里，稳稳当当的，一点事也没有。一一从张则逸的怀里跳下来，尴尬笑道：“第一次失手。”张则逸背着手，一一看着他的样子似乎有点鄙视的意味。不由得想要挽尊。

“小时候翻墙可都是我接他们呢！”

张则逸摇摇头，她有勇于探索外边世界的精神，却局限于家人的禁锢，只能活在安稳美好的世界里，完全意识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许多黑暗的角落，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张则逸笑笑。

“那你不信我？”一一手舞足蹈，他居然不信她。

“信。”

“看你笑我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信我呢！”

“你走快点，要不然扫把星落完我们也走不到。”

一一和张则逸坐在长安的瞭望台上，这是长安城最高的地方。那两个守卫被张则逸收买到了城楼下面去了。瞭望台上只有他们两人。

两个人静静地站了半天也没有见到扫把星的出现，一一都困了，眼皮直打架。张则逸把披风摘下，铺在地上，给一一坐下。

“你说是哪个人算出来会有灾星降临长安？你看现在别说灾星了，不仅月亮跑了，星星也没有。这件事肯定是江湖术士胡乱编造的，无知百姓还当真了。”

“你是在骂你自己无知？”

张则逸总能用一一的话损她。

“我……”

“你为什么要来看别人都避之不及的东西？”张则逸好奇一一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他的一些想法总是出人意表。

“谁说这是让人避之不及的东西？我老师说扫把星叫彗星，在她们那里可是幸运的象征。你看就像一些宗教的人，他们认为不能吃肉，吃肉会被佛祖嫌弃。但你看我们不信教的人呢，能天天吃到肉是正常的事情。”一一解释道。

“其实能天天吃到肉，只是你觉得是正常的事情。有时间我带你去一看一些你没有见过的东西，你就会知道了。”

“还有我不知道的东西？”一一自认为博览群书，而且还有老师和师父跟她讲经验，就算她没有闯荡过江湖，那她知道的事情也不见得就会比其他人少。

“很多……”

“山外有山，这也是有可能的。就像我老师跟我说的东西，我也没有见过，但是我相信它存在，所以，虽然你说的我也没有见过，我也相信它存在。”

“听你这么一说，总觉得你老师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有着不同寻常的思维，莫非你老师是什么隐士高人？”张则逸觉得一一思想里的一些奇怪的东西就是这位老师带给一一的。

“倒也不是什么隐士高人，不过确实难见到她。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她喜欢云游四海。”

“那我能拜读一下你老师的著作吗？”

“我老师哪里有什么著作，刚开始她来我家做侍女的时候，她连字都不认得，还说这一口奇怪的外域话，现在她也是仅仅会用我们这里的文字而已，写诗还没有我利索。”一一笑道，“不过她总能说些稀奇的故事给我听，所以我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叫她老师？”

“她说她在她家乡那边是老师啊，我就顺口叫她老师了。其实多数写信的时候我还是会尊称她为姐姐的。”

“你老师是娘子？”张则逸更惊奇了，“看来世界上还有一个比我们中原更加美好的地方。”

“是的。”

所以你才会如此古灵精怪？张则逸忍不住摸摸一一的头。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结婚对吗？”一一看着张则逸认真问道。

“对。”又是这个问题，张则逸自从上次一一问他的时候他就认真思考过了，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地回答她了。

“但我还不知道。”一一抬头看乌黑的天空。

“我会让它变成你认为对的样子。”张则逸看着一一的后脑勺默默道。

立雪在墙内着急喊着娘子，张元实在看不下去，就翻进去跟她说，她的娘子早忘记她走了。立雪委屈道：“果然，娘子现在只在意张侍郎了。”张元奇怪地看着立雪，样子仿佛在说，有什么不对吗？

“你个木鱼脑袋。”立雪看着张元的样子，突然骂道。

“我……”张元知道不能跟娘子辩论，因为铁定是他输。

“你来帮我守着这里吧，等娘子和张侍郎回来，我就先回去了。”立雪白了张元一眼，转头走了。张元傻乎乎站着，转头一想，干嘛要在这里守着？

“灾星！真的是灾星！”

街上的百姓看到扫把星心里慌到不行，立马躲进房内，靠在窗边，好奇想看又不敢看。

裴老太太听到侍女们的叫喊声，心里也是惊慌，躲进佛堂念着经，希望能帮子孙驱邪。裴涟和裴湫正在绣嫁衣，听到扫把星降临，不由得心中一紧，把手里的金丝都扯断了。李侍郎见如此景象，正想着该如何抚慰惊慌的百姓，和如何上奏才能让陛下安心，他身为礼部侍郎，现在如果现在出点什么差错可是要丢官丢命的……箫清把酒倒掉，笑着看扫把星，让毁灭来得更加畅快些吧。立雪撑着伞出来找张元，发现他早已经不在，还想着给她拿串佛珠避避邪，哪知道他跑得这样快。

一一等到睡着也没有看到扫把星，她的脑袋靠在张则逸的肩上，张则逸半天动弹不得，半边身子已经麻了，正当张则逸准备叫醒一一回去的时候，漫天星星划过天际。张则逸看呆了，心里想起一一刚刚跟她说的做法，心里默念……待一一醒过来时，扫把星早已落完，天空回复如常，那些不速之客像没有来过一样。

“回去吧。都等不到，果然是江湖骗子编出来了谣言。”一一无奈看张则逸一眼。

“不是谣言，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扫把星来过了？”一一惊道，“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我竟然错过了。”

“灾星，错过就错过了。”张则逸说得倒是轻松。

“我……啊！你都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老师说不是灾星。百年难得一遇就让我这么错过了。唉。”一一沮丧道。

“也不算是错过，你要对它说的话我都帮你说了。”

“好吧。”一一无精打采，她是要见它，又不是光为了许愿。

“我还帮你捡了一颗。”张则逸见一一伤心的样子，不忍。

“这是……”一一接过张则逸手上的萤石。

“这是颗萤石。”

“我知道。算了，见不到扫把星，有颗萤石也行吧。”还能怎么样呢？扫把星都落完了。一一随手把萤石塞进荷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