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胡翠巧关系好的那两个小姑娘,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七岁,小的那个叫胡萍萍,大的叫胡小凤,都是胡庄的。跟笨嘴拙舌的胡翠巧不一样,这俩小姑娘能说会道的很。
在穷乡下,像她们这样大的姑娘老早就辍学在家,等到了年纪就嫁出门子了。这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
胡翠巧今年二十一岁,家里给她说了几回亲,都没能把她嫁出去。媒婆都嫌她外在条件不好不愿接她这份活儿。胡翠巧嫁不出去的更重要一个原因就是她哥嫂不像样——胡庄的庄里庄外都知道。
一说起胡翠峰和杨氏的不好,萍萍和小凤坐这儿能撇三天三夜。
萍萍:“那一阵下雨,妞姐她哥嫂家的地窖没掩好,雨水漫进去把里头一堆白菜全沤烂完嘞。昨天晚上她嫂子叫她把烂白菜给你们拉来,妞姐不愿意。她嫂子还没说上两句就气得拿着擀面杖从灶房里冲出来打妞姐,嚷嚷着要妞姐把卖菜的生意转给她。妞姐本来都答应嘞。我跟小凤我们两家前天就跟妞姐说好嘞今个儿清早到我们家地里收菜,清早我俩半天等不来就往妞姐家找去。
她嫂子当我们面前跟我们说要钱的话就不收我们两家的菜嘞。当时我错点儿就跟她嫂子吵起来。那谁家地里的菜不是辛辛苦苦的种的,她那话说得好像都是她家的一样,要我们白送到她手里。妞姐看她哥嫂俩推着一车子烂白菜走嘞,知道他们肯定是往这边来找你们当冤大头,她才拽着我跟小凤又拉了一车新鲜菜过来。”
金花嫂子听着就生气,“她哥嫂咋那样的哎!”
余笙却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啊…”
小凤往余笙跟前靠了一下,“姐,你脾气真好,不像是我们乡下人。”
萍萍说话也软乎了许多,“今儿过来的时候我搁老远看到金花大姐跟妞姐她嫂子对着吵,我看笙姐你说好些话都没跟他们生气。”
余笙笑说:“有啥好生气的。和气生财嘛。”
卫东拆她的台:“笙嫂子那是还没到气头上。她生起气来把平哥治得服服帖帖的。我搁一边看着都害怕。”
那天余笙吓唬桑平说要改嫁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
金花嫂子打趣他:“卫东,搁这儿坐的俩闺女都跟你一般大的,你挑一个带回家当媳妇儿呗。”
萍萍和小凤羞臊不已。这等花一样年纪的单纯姑娘最是经不得撩拨,说不定爱的种子就会在她们心里悄悄萌芽了。
卫东这个铁憨憨一句话就把那小芽芽连根拽起:“我不找乡下的,我等着笙嫂子给我介绍城里的媳妇儿嘞。”
金花嫂子翻他一眼:“你还不愿那个意,人家闺女还瞧不上你嘞!”
看卫东窘迫,萍萍和小凤靠一块儿吃吃偷笑。
余笙正陪他们说笑。桑平一瘸一拐过来跟她说:“刚吃完饭,别坐久了。起来悠悠。”
看她伸手过来,桑平说了句“等会儿,我身上脏”,就见他卷起左手臂的袖子,把露出来的结实胳膊递了过去。
余笙手挽在他光溜的胳膊上借了一把力站起来。
周围一圈人望着这边,对他们小两口露出蜜汁笑容。
上回拉住余笙要给她说媒的张婆子突然又出现,站在桑平边上用一种失礼的目光盯了一阵他的脚,继而抬头惊奇道:“你俩是谁介绍成的呀?”
余笙有些哭笑不得:“我俩没人介绍,是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张婆子似乎不解。
“互相看顺眼,就在一起了呗。”余笙补充,“中间还有一段过程。”
桑平没理那张婆子的脸,用胳膊捞住余笙往涵洞那边走。
张婆子跟了他们一段路,见他们爬到涵洞上面的铁道边,就没有再跟了。
呜——呜——
绿皮火车呼啸而来,桑平帮余笙捂上耳朵,等到火车完全驶过去才松开手。
桑平对铁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都源于他那位曾经当过铁路工人的父亲。他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每年父亲坐火车回来,是他最高兴的时候。直到现在,他每次看到火车,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和期待。
他看着自己的脚,对余笙说:“他们都说我的脚没有以前那么瘸嘞。”
余笙早就注意到了,心里清楚那是空间灵气起的作用。她琢磨着,只要她每天坚持把空间的灵气用到他身上,还是能够让他的那只脚痊愈的。
余笙说:“每天泡脚,骨头才容易长好。”
“嘿嘿,以前走正步,我这脚一绷起来生疼,现在一点儿也不疼嘞。”
说完,桑平有模有样的来回走了一段正步。
嗒嗒嗒,比他在部队的时候走得还有力量。
余笙忍俊不禁,“咋,你这脚要是好了,你还想回去当兵啊?”
“我没有那想法。”桑平想法其实很简单,“等我脚好了以后,没人再笑话你老公脚瘸嘞。”
余笙嗔道:“你管人家笑不笑话,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桑平腼腆说:“我无所谓哦。这不是怕你在意么…”
余笙又嗔他:“你还是在意,你要是不在意,你能在意我在意吗。”
桑平装傻:“跟绕口令似的,我听不懂你说啥。”
余笙:“傻男人!傻老公!”
被骂了两句,桑平心里还怪甜的,嘿嘿傻笑了一阵。
余笙重新挽上他的胳膊。
突然来了一阵猛风,吹散了她鬓边的头发。
桑平抬手为她打理好,并摘去她头发里的一朵黄灿灿的油菜花,本想为她重新簪好,可那花儿离了她之后就被风儿带跑了。他那温厚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来到余笙的脸颊旁,粗砺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眼角和唇角,目光变得越来越温润动人。
就算不簪那花儿,他媳妇儿也是顶好看的。
余笙向前一小步,踮着脚往他身前靠了过去。
桑平却在这时突然收手,“上头风大,咱回去吧。”
余笙脚后跟落地,红着脸羞羞的嗔恼他一眼。
刚才气氛正好的说!
真是傻男人傻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