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桑平跟桑保文说的那样,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桑才山犯了事。
桑才山贪污受贿见报。虽然报文中并没有明确刊登桑才山的名字,只称“村支书桑某”为案件的嫌疑人,也并未标注那是化名。
放眼整个渝县,姓桑之人并不多。桑树村倒是有一窝。知道桑树村近况的人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不由自主的将报纸上的主人公和桑才山对号入座了。
桑才山要不是出了事,咋突然人间蒸发了捏?他这个村支书要是当的好好的,咋会被取代了捏?
这两天,不少人跑桑平这儿来打探内情。
其中就有吴亚军。
他来的时候愁眉苦脸,八成是又有难处了。
寒暄过后,桑平调侃儿他:“你这才娶了媳妇儿,咋还不高兴啊。”
吴亚军那媳妇儿聂慧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聂慧当老师那会儿,可会给学生和同事甩脸子。她嫁作人妇之后,不知性子有没有往好的方向转变。
吴亚军正苦闷,哪有心思聊这些儿女情长的话。
他靠近桑平,郑重却小声的探问:“你们村才书记,咋回事啊他?”
“他咋回事,你凭啥以为我知道。”桑平没有松口。
吴亚军有些捉急,“你俩不是一个村的么!”
桑平:“我早搬出来嘞。”
吴亚军不信他不知道内情。
他竭力探听桑平的口风:“他还拿着我的钱嘞。他不会是真的进去嘞吧。那我到哪儿找他人去啊?我这钱还能不能要回来嘞?”
桑平奇怪:“你的钱咋搁他那儿呢?”
听他主动问起,吴亚军看到了希望,丧气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松动的痕迹,“我跟我哥那个砖厂。我俩咋也没把执照办下来。你又不帮我们的。我们只好去找才书记。他说他有门路,但是需要钱打点关系。我们就给了他些钱。可他、他一直没帮我们把执照弄下来。我才知道他进局子嘞,我哥还不信非要去你们村找他。结果他一问,都说才书记有好几天没搁村里嘞,还说你们村已经选了新的村支书。”
“你们砖厂的执照还没办下来?”但是据桑平所知,吴氏兄弟的砖厂已经开始运营起来了。
为了打进建材市场,吴氏兄弟砖厂的每一块砖都比市场价便宜两厘。
没有执照,吴氏兄弟的砖厂走不上正规,就摆脱不了“黑砖窑”的骂名。
吴亚军唉声叹气说:“办个执照咋就恁难。这钱我要是找桑才山还不回来,平,我只能找你嘞。”
桑平退避三舍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的,你找谁去。”
吴亚军摊手,“我现在都不知道上哪儿找桑才山去!”
桑平有样学样,也摊手说:“那我就更不知道嘞。”
看他绝口不提桑才山的事也没见他松口答应帮忙,吴亚军心中浓浓的不甘化为滚滚恼火。
怒火中烧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妙。
吴亚军不说话了,默默承受着快要被愤怒的情绪撕裂的煎熬。
“亚军。”这时,聂慧出现在小红楼门口,暗搓搓的朝吴亚军招手。
吴亚军出去后被聂慧拉到一边。
聂慧避人耳目,小声对他说:“你想办法把钱要回来就成嘞,厂子那执照的事,你再别想嘞。”
吴亚军不耐烦的粗声道:“你知道啥。砖厂的执照必须要办下来。”
“是你知道的多,还是我知道的多!”聂慧疾言厉色,气势压住了吴亚军。“为啥必须要办执照?执照办下来,是有好处,能有不办的好处多?”
见吴亚军听进去了,聂慧语气缓和,“办执照,要准备好多材料,还要交钱,麻烦的很。办下来之后,你还要上税。挣得多上得多。”
吴亚军眉头蓦地舒展开,“对哦”
不办执照,就不用上税了。
为了奖励聂慧,吴亚军搂着她亲了个嘴,“媳妇儿,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回去我就跟大哥说,这执照,咱不办嘞。”
吴亚军和聂慧这两口子搁门口没羞没臊的腻歪了一阵。
吴亚军再出现时,桑平发现他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桑平调侃他:“这么高兴,出门捡着钱啦?”
“跟捡着钱差不多。”吴亚军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显然是没有和盘托出的意思。“执照那事就算嘞,你帮我把钱要回来吧。”
桑平微微皱眉,“这钱又不是我欠你的。你逮着我追债有意思吗。”
笑容逐渐消失,吴亚军绷起脸孔,“我可是听说把桑才山送进去的是你的亲戚。”
桑平:“是我亲戚,我就该知道他把桑才山送哪儿去嘞是吧。我觉得你去派出所打听更容易些。”
吴亚军本能的一惧。
一听到派出所就吓成这样,这人也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
桑平提醒他:“搁这风口浪尖上,谁跟桑才山扯上关系谁倒霉。你可别来害我。”
吴亚军阴沉着脸,认真思索桑平的话。
这时候,所有跟桑才山有关系的人,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
吴亚军做了个明智的选择:“算嘞,算我倒霉。那钱就当我是打发要饭的嘞。”
他愤愤不甘的看着桑平。
迎着他的眼神,桑平无辜道:“你别这么看我啊,这钱又不是进我的腰包嘞。”
吴亚军还没走,翠巧领着他们胡庄的村支书来了。
“平哥,这是我们村长,他不好意思一个人过来,就托我带他过来找你商量点事。”翠巧是个耿直的姑娘。
桑平友好的和胡村长握手:“啥事,您说。”
胡村长:“有个杂技团过两天上咱们这儿表演。我们村地方你看到时候你能不能把你们家门口这块地方出借我们一天,租金多少,你尽管开口。”
有杂技团要来?
媳妇儿肯定喜欢。
于是,桑平展颜道:“这是好事啊。咱们这儿难得有这种娱乐项目。地方你们尽管用。我免费出借。我们一家也顺便沾沾光,跟大家一块消遣消遣。”
人家求他帮忙办事,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吴亚军就不明白了,咋到了他这儿,就恁作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