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桑平失联后,余笙确定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天气这么恶劣,非要回来,这个男人太执拗了。
这都快一个礼拜了,男人那边没有一点消息,余笙禁不住越来越着急。
儿子会在今天晚上出生。
在此之前,桑平要是赶不回来,就要错过孩子出生的那一刻。
余笙重生前,桑平就就是因为这场暴雨错过了儿子出生的那一刻而留下了遗憾。
“嫂子,平哥啥时候回来?”
这不是向阳第一次这么向余笙打探。
一模一样的问题,他今儿问了三四回。
下这么大雨,他却希望桑平快点回来?
余笙察觉出异样来。
“咋啦?是不是厂子里出事了?”
“没有”向阳准备含糊过去。
余笙严肃起来,“跟我说实话。”
向阳这才吞吐道:“不是厂子是工地上。我们给河那头的一家人盖房子,房子盖到一半这不赶上下大雨么。雨把房子边上的树冲倒嘞,树又把房子给擂塌嘞。”
余笙一惊,“人没事吧?”
向阳:“没人有事。就是没盖好的房子塌嘞。下雨这几天停工,是人家房主打电话到砖厂说的。我也去看嘞,塌的还怪厉害的。只能推倒重新盖。但是人家房主不愿意嘞。”
这样的结果已经让人欣慰了。
余笙:“人没事就好。这几天老下雨,天气不好也怪影响心情的。不管树倒还是房子塌,只要人没事就好。跟人家好好说,先把矛盾放一放。等雨过后再好好谈谈。”
余笙的话就像是和风细雨,能化干戈为玉帛,也把向阳心中因为这件事惊起的波澜抚平了。
向阳阳光一笑,“那我去跟人家好好说说。”
“遇事别毛躁。”余笙谆谆善诱,“总有和平解决事情的办法。”
“哎。”向阳应道。
他穿上雨衣走后没多久,余笙肚子来就有动静了。
她现在的体质跟重生前的不大一样,料想到这对生产多少会有些影响,不过应该不会对孩子的生辰产生太大的偏差。
感觉到胎动的那一刻,余笙紧张起来。她捧着肚子慢慢站起来。
正看电视的云妮儿注意到她的异样,忙过去问:“婶儿,你咋啦?”
余笙紧张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平稳了气息,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身上开始冒冷汗。
她忍着疼,有气无力的对云妮儿说:“云妮儿,快去喊你夏奶奶。”
云妮儿立马意识到婶子快要生了。
她连伞都没顾得上打,一头扎进大雨中跑去对面的中药铺子里喊夏氏去给婶子接生。
彭大娘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一看余笙站都快站不稳,慌忙过去扶她到楼上去。
上楼之前,她往厨房方向急急喊道:
“段恒,赶紧烧水!”
这会儿,段恒正搁厨房里看着火呢。听到奶奶的声音,他感觉不对劲,就出去看了一眼。
彭大娘催他:“烧水!”
段恒赶紧钻厨房,麻利的起了另一口锅,拼命的拿瓢往锅里舀水。
夏氏和老伴儿孔先生着急忙慌的带着云妮儿从对面赶来。
“金花,金花!”楼上响起彭大娘催命的声音,“快下来,别管上面的水嘞,云妮儿她婶儿要生嘞!”
楼上的排水系统跟不上这雨下的速度。好些雨水从楼顶漫下来,淌的楼道里到处都是。金花嫂子这会儿正拿清洁工具清理楼上的积水。
听到彭大娘搁楼下喊,她急忙跑下去,中途还险些滑倒。
“哎呀呀!”知道余笙羊水破了但还没等到桑平回来,金花嫂子都快急出气来,“这都啥时候嘞,平跟我家那个还不回来!”
楼上楼下忙成了一锅乱粥。
余笙躺在床上任由接生的夏氏摆布。她整个人像是要裂开一般。意识清醒的承受痛苦的时候更让人感到痛不欲生。她强迫自己配合夏氏弓起双腿。
她身上汗水如瀑,被雨淋过一样。
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平回来没有?”
桑平没有回来。青子他们倒是提前放学回来了。
一听婶儿要生了,他撂下书包跑楼上去,却被金花嫂子拦在屋门口。
“小孩儿不能进啊!都搁外面等着!”
青子激动的跳着脚,“我婶儿生嘞没有?”
“别捣乱!老实搁外面等住!”
都盼着余笙赶紧生,她却不大配合。
夏氏端着孔先生煎的催产药,要喂余笙喝下去。
“来,喝了这个,生的时候能少难受些。”
意识到这碗汤水是催产药,余笙偏头躲过,还把喝到嘴里的那些呕了出来。
夏氏惊了。
没想到余笙会对催产药这么抗拒。
“大娘,等等”余笙串不匀气息,说话都很费力,“再等等。等平回来。”
“他回来还不知道啥时候嘞!”夏氏心疼余笙,“你这羊水都破嘞,耽误多长时间你就难受多长时间,把小孩儿憋肚子里也不好啊!”
余笙恳求,“老范你和孔先生帮我拖一拖。平他就快回来嘞,我感觉的到”
她能感觉得到儿子和丈夫都在向自己靠近。
她不想给桑平制造遗憾。
这是他初为人父的重要时刻,对他的意义非凡。
对她也是。
余笙硬撑着,从天亮撑到天黑。
入了夜之后,外头又刮起风来。
风声雨声,如鬼哭狼嚎。
由于长时间脱水,余笙脱了相,整个人瘦了一圈,深陷在床榻里的她随时能漂浮起来似的。
余笙已经撑了太长时间,耗费了太多精力。夏氏担心这样下去她没有多余的力气生产,于是决定不再拖下去。
她再次把催产药送到余笙嘴边。
“快把药喝掉。”夏氏凝重道,“都见血嘞,再拖下去,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余笙点头,慢慢吞下催产药。
她能感觉到胎动并不像一开始那么剧烈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余笙想和命运抗争,可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老天爷已经用他的方式告诉她,有些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带着不甘心,余笙一次次在夏氏的催产下用力。
狂风暴雨奏响了迎接新生的乐曲。
风雨中,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从铁道上滑下来,沿着熟悉的道路疾驰向灯光温暖的小楼。
那小楼就像是一座灯塔,指引着他方向。
就在余笙意识模糊的那一刻,产房的门被撞开。男人带着一身风雨的气息飞快的逼近。
手被握住时,余笙虚弱的笑了一下,将仅剩的力气卯在一起最后一个用力,过后感觉到身子一空,却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神去关心那些,在深深地不安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