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三天,安伊和储卿一直开车四处在龙城以及附近的几个城市寻找林远,但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安伊这才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有哪些朋友,有什么爱好,他完全不知道。
这些年,她一直怨恨他们从不关心自己,可实际上,她对他也是一无所知,就连他不见了,她都猜不到他会去哪里。
但人生就是这么意想不到,就在安伊觉得无望之际,林榛仁打来了电话,说是有玩游艇的朋友,在东海边上见过林教授。
安伊按照这个线索赶了过去,在海边的一家小旅馆里见到了林远,满头白发,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坐在海边发呆,据旅馆的老板说,他总是一个人坐着,从早上看到晚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安伊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漫天的火烧云,红得能滴出血来。
冰冷刺骨的海风,吹在身上,凉在心里。
他就像是一个孤单又哀伤的老头儿,静静地在等待夕阳西下,暮光淹没一切。
安伊踏着沙子,轻轻地走到林远身边,第一回主动地牵起林远冰冷的手:“爸,我们回家吧!”
回家?
原本对林远来说,没了安琼,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称得上是家了。
可现在,他的眼睛里又又光彩了。
有安伊的地方,也是家。
在回去的一路上,安伊算是见识到了恃宠而骄这个成语了。
从前,他们父女俩还不说话的时候,林远每次看他的眼神,既怯懦,又内疚,充满了讨好和试探,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看脸色,小心翼翼。
可现在呢?
林远在服务区里,皱着眉毛,对着面前的汉堡和可乐,一脸老大不高兴:“小储,我从来不吃这种高热量的东西的,对心血管不好,还有高糖饮料我也不喝,容易发胖。”
储卿,瞄了一眼安伊,立马满脸笑:“爸爸说得很对,这个我吃,我去旁边那家馄饨店里买馄饨。”
“嗯,要虾仁的,整只大虾仁的那种。”
“好嘞!”
储卿一米九的大个子,一溜小跑赶去排队了,老远救恩那个看到他鹤立鸡群的样子。
林远拿起可乐,熟练地插上吸管,吸了一口。
“我和你说啊,虽然他比你小,但是你不能老是那么惯着他,惯得一身毛病,像我当年,家务什么时候要你妈妈插过一点——额,总之吧,一开始我还挺看好他,可最近发现他越来越讨厌。”
自从他发现安伊有意无意地宠着他的时候,就更加觉得这小子碍眼。
“起码他不会一声不吭跑到海边看日落。”
安伊的话差点把林远噎死。
“我这不是怕拖累你吗?”
“反正已经拖累了29年,也不差多几年。”
“咱们换个话题,你说你喜欢他什么?不会做饭,没有工作,除了长得好看,听话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优点了!”
“长得好看就够了!”
安伊看了一眼远处,不停有女孩子搭讪储卿,如果不出意料,他根本不用排队,自会有排在前面的女生自告奋勇地替他买。
不过,好像储卿并不打算占便宜,依旧老老实实地在排队。
不过,他老实,不代表别人也规矩,才七八分钟时间,就有女孩儿借故往他身上靠。
安伊有些怒气,将手里的可乐砰地一声放在桌上,溅出来可乐沫子激了林远一脸。
“你这孩子!”
林远抹了一把脸,心想这女人吃起醋来,真可怕,瞬间就变脸了。
安伊放下可乐,大步走向储卿面前,冷冰冰地来了句:“他说不想吃馄饨了,想吃寿司。”
“你确定爸爸要吃那家寿司?店里一个人也没有,估计味道不太好!”
“服务区吃个饭哪有那么讲究?”
储卿挠挠后脑勺,放弃了自己排了好一会儿的队,走向那家一个人也没有的寿司店。
一切以老丈人的需求为出发点。
回了龙城,林远连耍赖带撒娇,就是不肯回医院,最后安伊送他回自己的家时,一声不吭,闷闷不乐,满脸哀怨。
到了别墅门口,拉着储卿的手:“小储啊,你要是有空要多给我打电话,说不准我什么时候就发病暴毙在家了呢!还好我们家不养狗,我怕我万一走了,狗饿起来,把我给啃了。”
储卿心想,这话明显不是说给我听的啊!
“还有,要是有空啊,多陪我来吃两顿饭,我这个情况,饭是吃一顿,少一顿了!”
见安伊还是没有反应,林远继续:“我——”
“上去收拾行李吧!”
安伊坐在驾驶座上,终于忍受不了林远的“疯狂暗示”,松了口。
“小储,来,上楼给我提包。”
这没举行婚礼,林远已经很有老丈人的自觉,使唤起“女婿”来,丝毫不手软。
林远的行李不多,但带的最多的却是安琼的遗物,她的睡衣,她喜欢的睡前读物,她的花瓶,还有她的枕头。。。。。。
安伊的别墅,有两层,本来房间并不少,但是由于一直以来都是她独居。
当初设计的时候,她也没有把任何人纳入她的生活规划中,其他的房间都被她改造了,只有楼上楼下各一间房间。主卧她住着,楼下的客房储卿住着,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顿时有些捉襟见肘了。
“这有什么难,反正你们俩也快结婚了,还在乎这个几天干嘛,我年纪大了,爬不动楼梯了。我住楼下,你们俩住路上主卧,晚上动静别太大,我年纪大了,觉浅。”
“我让储卿——”
安伊本想着把模型陈列室整理出来给储卿住,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远大手一挥,打断了:“就这么办了,我累了,去休息了,那个,小储,去帮我把床上用品换了。”
“好!”
安排得明明白白。
安伊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一老一少了,后面还跟着太阳,察觉到家里多了一个人,好奇地蹦来蹦去。
储卿偷偷看着安安伊尴尬的脸色,心中暗暗窃喜,老丈人,果然是个好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