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只觉得一道淡淡锋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怔了怔。
对方已然收回视线,目光转向女孩,“走吧。”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颜妩扯住男人雪白的衣袖,说:“四爷,我暂时不能跟你走,得送他们两个到医院。”
赵秋霞住院,患有癌症晚期的她,眼下定然是身心最脆弱的时候,肯定希望儿女的陪伴。
颜妩就是专程带江辰和江嫣到医院见赵秋霞的。
君延玺薄唇微掀,淡声道:“我送你。”
送她,也相当于送江家兄妹了。
小姑娘眉眼一弯,像是漂亮的月牙儿,“四爷你真是个好人!”
人美心善。
医院。
江嫣一见到半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扑到她身上,眼圈蓦然一红,眼泪流了下来,“妈”
江辰情绪比较内敛,一双手紧握成拳。
望着这一幕,君延玺拈着佛珠,他看过沈倾颜的资料,原来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以及两个弟弟妹妹。
不过
肝癌晚期。
就算请来全国最好的医生,替赵秋霞医治,也只能暂时延缓一下她的生命倒计时,让她走得不至于太痛苦。
癌症,依旧是现代人类医学技术上,一个无法彻底攻克下来的难题。
君延玺如墨玉般的瞳眸掠过女孩,“生死有命,别太难过。”
颜妩却道,“我不伤心呀。”
因为她会救赵秋霞的。
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救她一命,替她延长十几年的寿命,也相当于偿还一份因果。
君延玺一怔。
他看向她。
女孩的神色不是那种不将赵秋霞的生死放在心上的漫不经心,她的眼底带着一股笃定,就好像笃定赵秋霞不会死。
所以,她不难过。
君延玺忽然间想到女孩昨晚对付妖魔时,不一般的手段,罕见地勾唇笑了起来。
这一笑,宛如雪山之巅的冰莲绽放,宛如金秋时节的落英缤纷,充满了世间难得一见的华彩。
小狐狸看呆了,妩媚的桃花眼陷入呆滞的花痴之中,一眨不眨的。
男人将颜妩的小模样尽数收入眼底,唇边噙了丝淡淡的笑,清冷而矜贵,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未成年不能熬夜,要早点睡觉,不然会长不高的。”
长不高。
这三个字,戳中了颜妩的点。
身为青丘狐族,世上容貌最美艳动人的物种,颜妩一直觉得肤白貌美大长腿才符合她的审美。
结果
她修炼百年终于幻化成人之后,竟然个头不高,十分娇容貌跟想象中的美艳也不一样,更偏向于一种青涩纯美的漂亮。
意外穿越到沈倾颜的身体里,结果沈倾颜依旧是可爱娇小型的外表。
颜妩一听,立刻表示,“好困,我想睡觉了”
她要长高!
她要肤白貌美大长腿!
大长腿!
君延玺墨黑如玉般的瞳底,掠上深深浅浅的笑意,缠绕着佛珠的手,朝女孩伸了出去,“走吧。”
见男人伸到自己眼前的白皙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颜妩下意识地将小爪子放了上去。
君延玺体温比寻常人低,那手细腻温润似上好的玉石触感。
颜妩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她耳朵不自在地动了动。
奇怪。
怎么脸上有点热热的?
察觉到女孩有缩回手的意思,君延玺不动声色地裹起她的指尖,自然而然的牵起。
他牵着颜妩的手,向江家父母告辞,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一股古代贵族公子的清贵风流。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先回去了。”
语气客气,平易近人。
但,平易近人这四个字,本身就不是形容普通人的。
江志国和赵秋霞看着君延玺,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心里清楚这位是他们这个阶层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存在。
神情间,不免带上一丝面对大人物的拘谨。
饶是如此,赵秋霞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先生跟我女儿是什么关系?”
只要是疼爱孩子的父母,恐怕都无法放任自己的女儿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在大晚上的离开。
江家夫妇是典型的普通小市民,这个社会中绝大多数的底层阶级。
能问出这一句,已经是很有勇气。
毕竟,女儿虽然是亲生的,但没有从小长在身边,沈倾颜从前身处的豪门,过的精致奢侈日子,还有结交什么样的朋友,他们都一无所知。
管了,还怕大女儿会不高兴。
顶多这样过问一句。
问完,江家夫妇两人一瞬不眨地看着君延玺,眼里是小心忐忑又期盼的光芒,生怕君延玺和颜妩不高兴。
君延玺望着江家夫妻,在他们的注视下,淡定地开口:“朋友。”
君延玺牵着颜妩离开。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赵秋霞才叹了口气:“我这心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江志国替她掖了掖被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养病。”
他不是不关心女儿。
只是女儿长大了,他们这不称职的父母没法儿插手。
赵秋霞因生病眉眼恹恹的:“我这病我自己心里清楚,可能活不长了,我现在就放心不下几个孩子,还有韵儿。”
江嫣年纪藏不住事儿,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她,一听妈妈的话,眼圈红红的,“妈,你别胡说,我们好好治,你不会死的。”
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江辰比妹妹理智,他清楚癌症没法儿治,一是赵秋霞本身已经到了晚期,二是他们家根本没有这个条件治!
他只能尽可能的,让母亲赵秋霞走得不那么遗憾。
江辰握紧了拳头,隐忍地开口:“我会找到姐,让她来见你的”
两年多前,江韵离开镇上,从此音信全无。
如果不是她留书一封,说自己上京城寻找亲生父母,恐怕江家都以为她被人拐卖了。
江辰在“暗夜蔷薇”酒吧驻唱,接触三教九流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寻找姐姐江韵!
谁知,江志国却说:“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