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一抹迷惑的神色。杜池拍拍他的肩膀,抱起篮球。
“打球去吧。”
“不去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道歉。”
杜池轻笑一声,放任谭林自我反思。谭林坐在椅子上,双手拄着下巴,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空洞无物,想着想着开始长吁短叹,惊得他的同桌频频侧目,最后实在没忍住开口。
“你不会病了吧?”
“没有。”
“那你被老师骂了?”
“没有。”
“你不是谭林吧?难道你被鬼上身了?”
谭林终于给了他同桌一个白眼。同桌见他这个表情瞬间松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还好,你不是被人冒名顶替的。”
谭林又转回脑袋,继续放空。突然灵光一现,撒腿就朝小卖部跑去。
下午放学的时候,谭林把夏小小和谭竹拦在门口。笑得一脸神秘,手背在身后,藏着什么东西。
“谭林,你干嘛?”
“我是来道歉的。”
“哦?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谭林挠挠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但他相信杜池的话,只要认错态度诚恳,一定能获得原谅。
“我哪都错了,所以我特意来认错的,你看,这些笔芯都是我认真挑选的,送给你。”
谭林摊开手心,里面躺着20只五颜六色的笔芯。他略带紧张地看向夏小小,手心一点点往外冒汗。夏小小从他手心接过笔芯,上面还沾着谭林的汗水,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谭林心中的石头终于尘埃落定。
“你笑了,那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夏小小看着他亮晶晶的目光,不忍心让那光芒熄灭,所以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小小都原谅你了,那我也原谅你了。”
谭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宰相肚子能撑船的架势,十分得意。谭林看着很不爽,但他刚刚和她们讲和,此时不是逞能的良机。
“那我们回家吧。”
“书包帮我拿着。”
“谭竹,你别太过分了?我可是有脾气的。”
“小小,我们还是不要原谅他了。”
“我拿还不行吗?”
夏小小看着他们和好如初,嘴角绽放一个温柔的笑容。不论未来如何,至少现在她愿意相信,他们会陪伴她一起长大。
时间飞逝,季节流转,一年静悄悄地从身边溜走。
夏小小跟着妈妈回到外婆家过年。外婆家在城西,开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今年发生了很多事,妈妈工作又忙,夏小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婆了。她不禁有些想念,外婆家是她的另一个天堂。
外婆上了年纪,耳朵有点背,夏小小必须很大声说话外婆才能听见。夏小小不喜欢说话,可她喜欢外婆。外婆已经过了唠叨的年纪,她也不喜欢说话。她只是用深沉的眼睛注视着夏小小,仿佛就可以看穿了她的内心世界。
时间裹挟着我们长大,又拖拽着我们衰老,我们从单纯到复杂,又从复杂中渐渐抽离。我们期盼长大,其实我们一直在长大,只是由于身体的衰老,我们慢慢地恐惧长大。
外婆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小时候,夏小小不相信爱情,可看着舅舅舅妈又会心存一些希望,可我们自己的不幸远比别人的幸福深刻许多。
有些人要用一生的时光才能治愈童年的伤痛,因为时间就像高利贷,一年一年地把伤痛滚大,最终让我们无力偿还。
舅舅舅妈只有一个孩子——方然。他比夏小小小三岁,天性安静。可他的安静和夏小小的安静不一样,夏小小是因为长大渐渐沉默,方然却是因为小时候总跟着夏小小一起玩芭比娃娃。夏小小一度觉得表弟这样,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姐姐,你好久不来找我玩了?”
话音未落,小小的身躯已经冲过来抱住夏小小。夏小小也很喜欢这个小表弟,因为他长得真的非常可爱。大大的脑袋时常让夏小小怀疑他小时候是不是吃了三鹿奶粉,当然这都是夏小小长大后的猜测。
“姐姐要上学啊,你马上也要上小学,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夏小小牵着方然的小手,拉着他一起走到外婆跟前,甜甜地喊了一声外婆。
外婆努力地睁大眼睛,眼角皱纹堆积,一条一条诉说着她的人生。外婆的笑容很慈祥,那是一种超越某种世俗超然物外的笑,仿佛看淡一切,连生死都不在意,还会在意名声、利禄、权势这些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