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小一开门就看见了厨房里忙乎的妈妈。她带着浅粉色的围裙，头发随意散在耳后，嘴里小声哼着熟悉而又不知所云的歌词。

夏小小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偷偷摸摸地窜到她身后。一下子抱住她的大腿，感受着怀里的人剧烈的颤抖，嘴角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

“哎呀，你这孩子，要吓死我啊？”

夏小小仰起脸，吐吐舌头，甜甜一笑。语气真诚且无辜。

“我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谢谢你啊！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一分没少。”

夏妈妈无奈地敲敲夏小小的脑袋，娇嗔中带着点怒骂，分外好听。夏小小久违了这样鲜活的妈妈，于是抱着不肯撒手。

“这孩子，快出去，厨房全是油烟，赶紧洗洗手去，马上吃饭了。”

油和水彼此攻击，战况激烈。一阵噼里啪啦的炒菜声淹没了夏小小的喃喃自语。

她说：“妈妈我好爱你。”

然后，掉头跑掉，夏妈妈挥动着锅铲，认真地翻动锅里的包菜，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告白。

饭菜特别丰盛，夏小小不禁有些奇怪，一边往碗里夹着鸡腿，一边好奇寻问。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这么多好吃的。”

“小小，妈妈前一阵子工作太忙，没有好好照顾你，现在闲下来当然要好好补偿你了，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夏小小啃着红烧鸡腿，弄得满嘴的油，像个小花猫。

“不用补偿，我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幸福。”

夏妈妈欣慰地笑了，眼角皱纹堆砌，让她有些岁月的沧桑感，但白皙的肌肤和高挺的鼻梁让她依旧韵味十足。

“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哎呀，你们大人怎么就知道提学习，我们之间就没有别的话说了吗？”

夏妈妈被她装腔作势的大人语体逗笑了，拍拍她的头。

“长本事了，都会大人那套说辞了，模仿得还挺生动。”

“嘿嘿嘿，我跟谭竹学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久没见过他们俩了，下次把他们叫到咱们家来吃饭，毕竟你老在他们家吃喝，咱们得礼尚往来。”

夏小小点点头，继续啃鸡翅。

“你们今天去哪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夏小小把鸡骨头放在桌子上排整齐，这才开口。

“我们去了杜池家，他爸妈离婚了，杜池马上要跟他爸爸搬走，我们去和他告别。”

夏妈妈嘴边的筷子一滞，眼神晦暗，刚才笑意盈盈的模样一下子销声匿迹。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

“他爸妈为什么离婚啊？”

“不知道，反正最近突然就离了。”

夏小小有些紧张地看着妈妈，以为是自己挑起了她的伤心事。瞬间有些慌张，咬着筷子，皱着眉头。

夏妈妈似乎并没有注意她的举动，眼神恍惚，注意力有七分不知去向。

“那你那个同学什么反应？”

很久之后，夏小小突然听到妈妈的发问，她抬起头，撞进妈妈深沉似海的眸子，被那亮晶晶的光辉惊得一怔。

“他.....”

妈妈的目光灼灼，夏小小觉得自己的脸仿佛都被晕染了几分热度。

“他本来挺抗拒的，还和他爸爸大吵了一架，但今天看来，他好像已经接受了事实，挺正常的。”

夏小小看到夏妈妈松了口气，疑惑不解地歪着头。

“妈妈，你认识杜池？”

夏妈妈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不过一瞬，又挂上了微笑。

“当然不认识了，只是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

夏小小点点头。

心里却并不觉得杜池有多可怜，就像她自己，她也没觉得自己可怜。只是旁人总会自以为是地赏给她同情的目光。

“没事的，他会好起来的，就像我一样。”

夏妈妈惊讶地看着夏小小，一时间红了眼眶。她的女儿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

“小小，你怪妈妈吗？”

夏小小果断地摇了摇头，笑意盈盈的眼睛盯着妈妈，面色平静，姿态柔和。

夏妈妈摸摸她的小脸，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油脂，长舒一口气，然后苦笑一声，神情落寞。

“看来，我总算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

夏小小低着头，看着一排排的鸡骨头发呆，即使妈妈寥寥数语，她也明白她在说什么。

“妈妈，我觉得现在的生活特别好，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你要天天开心，你开心我就开心。”

夏妈妈眼里闪烁着点点泪花，笑着点点头。

“傻孩子，快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夏小小“嗯”了一声，乖乖低头吃饭。夏妈妈怅然若失地看着她，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