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里,杜池呆呆地坐在床头,眼神空洞,像个提线木偶一动不动。
脑中空空,却有一幕不断闪现,挥之不去。
夏小小脸色苍白晕倒在他面前的画面历历在目,似温水煮青蛙般蒸煮他的良心。
他以为过敏最多不过是起满身红疹,却没想到会危及人命。
他不过是想给夏小小一个教训,好叫她们离开这个家,却没想到最后差点害了她的命。
虽然爸爸刚已经来过电话给他报了平安,叫他放心。可愧疚不安仍旧如烈火般煎熬着他的心。
良久之后,他突地站起身,匆匆洗漱出了门,直奔医院而去。
等杜池赶到医院的时候,夏小小仍在熟睡。
巴掌大的脸惨白惨白的,原本桃红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窝在偌大的被子里,小小的一只,分外可怜。
病房空无一人,杜池下意识松了口气,轻轻地走过去,盯着夏小小温和的睡脸。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自言自语道。声音轻得似羽毛划过,明知没有人听见。
也许正因为没人听见,他才能这般坦率地将那三个字说出口。
夏小小忽的翻了个身,面朝他的方向。
被子被她扯掉一角,露出纤细的胳膊。睫毛微微颤抖,转瞬又安静如初。
杜池被她吓得呆愣原地,屏气凝神,生怕将她惊醒,更怕她睁开一双懵懂无辜的眼将他瞧着。
有时候无声的控诉比声嘶力竭的指责更有力度,更令他惴惴不安。
见夏小小并没有转醒,他长舒了口气,上前两步替她掖了掖被角,盖住那一条裸露在外的小细胳膊。
做完这些他悄无声息地放下手中的塑料袋,转身离开,一如来时那般寂静无声。
带听到关门声,夏小小缓缓睁开眼,目光幽幽地望向杜池离开的方向,心情复杂,无法描述。
她从来都看不透杜池的心思,可却莫名觉得他刚刚的话是真心实意的。
毕竟他没有必要来的,如果他不愿意,没人能逼他就范。
她缓缓坐起身,看了眼柜子上塑料袋,透过袋子可以看见里面红彤彤闪烁着光泽的樱桃。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转而望向窗外,浅浅一笑。
杜池走了一半迎头撞上接水归来的夏妈妈,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狭路相逢。
杜池率先移开目光,嘴唇动了动,在寒冰一样的注视中,终究一言不发。
夏妈妈问:“你来干什么?”
杜池低着头,没说话。若说他是来道歉的,眼前这个女人怕是也不会相信。
“麻烦你有什么冲我来,别欺负小小。若是你再想害她,我不会放过你。”
夏妈妈说完,目不斜视地与杜池擦身而过。
杜池浑身一滞,眼眸暗了暗,攥紧了口袋中的手指,始终一声不吭。
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那里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他莫名地抬起手,仰望从指尖漏下的细碎光晕,神情恍惚。
夏妈妈回到病房时,夏小小正坐在床上发呆,见妈妈来了,微微一笑。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夏妈妈将水壶放在柜子上,关切地摸了摸夏小小圆溜溜的小脑袋。
笑容和煦,面色柔和,与前一秒横眉冷对的形象迥乎不同。
夏小小摇摇头,看了眼柜子上的水果,目光清亮。
“妈妈,我想吃樱桃。”
“哪有来的.........樱桃?”她顺着女儿的手指瞧过去,愣了愣,说不出话。
眼前忽的闪现杜池阴郁的神情以及白皙面容上那对略显落寞的眼睛。
这么看来这水果是他买的?他是来道歉的?夏妈妈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天方夜谭的想法摘除大脑。
“这不是吗?”夏小小努了努嘴,笑着看向妈妈。
夏妈妈眸中划过一抹笑意,蔼声说道:“好,小馋猫,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夏妈妈拎着塑料袋往洗手间去了,夏小小望着妈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心里盘算着如何让妈妈消气,她虽然委屈可并不打算就此让妈妈为自己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会让脆弱的人坚强,夏小小亦是如此。
“小小,洗好了,快来吃。”
夏小小从众多樱桃中抓了一只丢进嘴里,故作漫不经心地吧唧吧唧道:“好吃!你在哪里买的?”
夏妈妈抿了抿嘴角,敛了敛眼眸,轻声说道:
“不是我买的,是杜池送的。他来过,当时你应该还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