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的拳头疯狂敲着门，敲到渗血了也没有人来救他们。

这里，是监狱。

用不锈钢隔起的这个十公尺见方的小房间里，只有诊疗台和白色照明。原本是医务室，但橱柜和诊疗用具等都被搬光了，因为他们在痛苦煎蔜时会把能砸的全砸坏。这里也没有玻璃或药品瓶，因为那帮人怕他们挨不住痛苦而自残。

奥路加·萨布纳克微微睁开眼，又呻吟着闭。白光好像会刺进眼底，在脑子里乱窜似的。刚才觉得寒气逼得他直打哆嗦，马又热得像是全身都着火。手脚已经抽筋了好久，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被关在房里的“同伴们”，大概也正承受着与他一样的痛苦吧。克罗特·布埃尔刚才一直在骂脏话，一面拿头去撞墙壁。奥路加自己头也很痛，那个撞墙声简直吵死人，他真的很想杀了那家。夏尼·安德拉斯则像个小孩子，一直窝在那里啜泣。

虽说是“同伴”，奥路加对他们却没什么亲密感，也没起过共鸣。不，他甚至也没特别意识到他们的存在。说起来别人也差不多。他只有偶尔觉得他们又烦又碍事，跟绕在自己身边乱飞的小虫子没两样。

对他而言，“敌人”给他的感觉还比较爽快。因为击毁他们会带来剎那间的快感。就像这样，有附带条件的。

在变成这样之前的事，他几乎想不起来了。每天被施打药物、一次又一次的手术，还有重复再三的窃窃耳语——那些东西渐渐削弱他们的思考能力、记忆，甚至包含恐惧在内的各种情感。

那帮人想用这种方式创造出最强的士兵。要有不输给调整者的反射神经、运动能力和耐久力，不怕恐惧，只为打倒敌人而感到喜悦的顶尖战斗驾驶员。奥路加喜欢现在的自己。驾驶最强的MS，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烧东西和看血流，最有意思了。自己的体能可以做到这些，他是无比的满足。

可惜这样的情况只限于药物充分给与的时候。

γ－Glipheptin——这个药名掌握着他们的命运。他们因定期服用这种药物，而得以保持人般的生理机能。当药效结束时，他们将经历难以忍受的戒断症状。先前的战斗才打到一半，便因为这个“时间到”的原因，使他们不得返航。那是他们头一次的实战，比以往的模拟战带来更高的运动性和压力——也包括快感。恐怕是这个原因让药效无法持久吧。研究者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煎熬的模样，嘴里就那么说。

而今他们被隔离了。不给药、任由肉体的痛苦融着。照阿兹拉艾尔的说法，这是“惩罚”。

单向玻璃窗外，里维夫·里维尔正安静地看着痛苦挣扎的三人。和他一起的还有这个“强化人”项目的负责人。

“见笑了，现在我们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这些人。这个实验还存在很大的缺陷啊...”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红色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但这并不妨碍研究人员向他炫耀自己团队的研究成果——在隔离室内痛苦挣扎着的三人组，说不定这位一看就是什么高层的人会给自己拨一大笔经费呢？

不过，他没有看到的，里维夫好似古井无波的双目中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哀鸣。

里维夫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在“制造”了他这个人造人的那些科学家严重，自己和隔离室中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吗？

——大概是没有的，只是自己比他们要完美一点...真的完美吗？他们至少有着完整的人生，完整的思维，完整的五感...自己呢？

里维夫摸了摸自己左手看似是装饰品的手环，在没有人可以看得到的手环内测，有着激光刻印的一排由希腊字母和四个阿拉伯数字构成的六位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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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布还真能撑呢。”

“凭它的物资量，只怕是迟早的问题...”

有一群人正在奥布的近海下注视着这场战斗。是ZAFT的潜水母舰“库斯托”。

盯着司令室的显示面板，劳·卢·克鲁泽低声道：“这国家果然不可小看呢。怪不得地球军要发狠。”

物资差距如此之大，竟然能撑这么久。库斯托处在海边缘的海底，只能监看到海面的战争，但可以见到在另一个主战场淤能碁吕岛，奥布军和StrikeDagger部队似乎也是全面激战。照这情况看来，这个国家大概也已经MS做实战布署了。

克劳向身旁的舰长，问道：“那些陌生MS的资料呢？”

他说的是那五架在海激烈交战、令人眼光獠乱的高达。从它们的机动性、火力和装备各方面来看，都比以往的性能更加卓越，也胜过夺自地球军的G系列。

“已列为最优先事项，只是从这个位置......”

“会不会迟早都要和其中一方对，还很难说哪...”

劳浅浅一笑。

“哎...也罢。回去说给萨拉议长听，让他高兴一下好了。有进一步的变化再通知我。”

说完，他就领着随侍在侧的伊扎克，走出了司令室。伊扎克板着脸孔，静默不语的跟在克鲁泽身后。克鲁泽瞄了他的表情一眼，挪揄也似的说道：“你好像觉得无聊啊，伊扎克。是不是也想参加战斗啊？”

“咦？...不。”

伊扎克连忙摇头。

“谁叫奥布拒绝ZAFT的支持。没办法啰？”

听到克鲁泽又强调一次，伊扎克嗫嚅说：“其实我并没那么想...”，倒像被错怪而感到遗憾似的。克鲁泽语带体谅的继续说：“观察到一个程度，我们就回卡贝塔利亚。从巴拿马出来后就一直闷在母舰里，你一定待烦了吧？再忍耐一下。”

克鲁泽以为伊扎克是为了舰内无聊而烦闷，殊不知他的不满另有原因。老实讲，现在的伊扎克已经多多少产生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厌战情绪。不过，这种事情就算是劳知道了，他也不会有什么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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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方才的那场激战，MS驾驶员们大都已经去休息了，现在在这个巨大的军械库中，只剩下整备班的人员来回忙碌的身影。

MS的维修工程正在紧急进行。Justice和Freedom则像证人似的并排站在两人身后。

“奥布为地球军助阵，大西洋联邦一定会利用它的力量进攻PLANT的...”

基拉觉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卡纳德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忍不住想把心里面的话都讲出来。

“为ZAFT助阵，结果也是一样。只是换个敌人而已。”

卡纳德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咖啡听着基拉的话。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事，所以...”

卡纳德抬头看着突然停顿下来的基拉，看见基拉清澈的凝视着自己，不由得一时语塞。静了一会儿，基拉低下头去。

“我杀了很多人...”

基拉突然说出这个事实。

“可是我不认识他们。当然，也不想杀死他们...我的朋友也...”基拉想到了战死在马绍尔群岛的托尔。

夺人者人恒夺之，伤人者人恒伤之。阿拉斯加和巴拿马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人类总是无所不用其极注在报仇之下，甚至是手刃同胞，也不觉得愧怍天地。

因为既然是“敌人”，就不是同胞了。杀得再多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这些话憋在基拉心里很久了，他也不知道应该像谁去诉说。

在大天使号和克鲁泽队战斗的时候，周围的人包括芙蕾在内，没有人会关心这些。他们心里面想的，都是如何从克鲁泽队的追杀中存活下来。这本没有什么错，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关心过基拉——这个和克鲁泽队战斗的绝对核心的真心想法。

面对拉克丝时，基拉哪怕有了一种打心底里都难以言明的畅快和轻松，可是男性固有的矜持和骄傲却让他在面对拉克丝的时候不自觉保留了一分故作坚强。

拉克丝看到了基拉的这份有些幼稚的倔强，所以果断选择了看破不说破。

卡纳德倒是一眼看出了基拉伪装在坚强下的不知所措，不过——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基拉·大和！你我之间可是早晚要挥刀相向的，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兄弟间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