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阮玉成读过几年书,刚考了秀才的那年,鲁王逼宫称帝号武德,惹的诸侯不服,纷纷占地割据,天下乱象丛生。
阮家原居燕京辖下小县云台县太平村,不堪其苦,开始举村逃亡,直到落脚在这个老虎村,有四五年了。
老虎村虽然是华阳王叔凤黎封地,但华阳王凤黎偏安一隅,无为而治。每日和姬妾宠宠臣饮酒行乐,号称乱世闲人。
阮玉成不能进学,转而学习耕地打猎来,有空也教孩子们识识字,但没有像样的读书。毕竟身处乱世,学了文武艺也没有地方卖啊!不如踏踏实实的种地打猎还可活命。
乱世出英雄,可见乱世机会多,有些雄心的人都纷纷搏出头机会,但多数老实的百姓就是夹缝中求生存。“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老虎村的村长姜宏根是个睿智的长者,带领自己二三百族人生存在边界山林里,原本还是安静不受战火影响。
近些年,四周有生存不下去的农民,破产的小生意人抱团起义,据山为王的,还有打着官府旗帜扰民的,比比皆是。
身逢乱世,力量单薄,生存就是个极艰难的问题。老虎村的村长遇到投奔来的难民,都给了适当的安置,一来可以壮大自己的村落,二来增加和外人通婚,改善血缘的单薄。
也有遇到心怀不良的人,危害到村子安全的,最后都会悄悄的处理掉,没有人知道。
阮家和李家刘家都是先后逃亡过来的,可能是大家有共同的经历,就走的比较近些,遇到事情相互帮扶一把,处的也有情义些。
村里有人来喊阮玉成去村长家商量安防是事情,阮玉成出门前交代沈萍照看好家,又挨个的摸摸孩子们的头,看看坐那又睡着了的阮清,怜惜的给他她掖掖被单就出门了。
大家也不约而同的放轻动作,怕惊醒了阮清,毕竟又惊又累,小孩子不生病就万幸了。
快晌午了,阮玉成回来了,还有李伯和李家大娘带两闺女,九岁的玉桃,七岁的玉杏,刘家婶子带六岁小儿子小福儿拎着篮子来看阮清。
阮清看着一院子的人,软软的挨个招呼了一遍,肩膀上的猫小白又让孩子们稀罕一回,随后被文静的桃儿、虎虎的杏儿和阮林架着到屋子里说小姑娘的话语去了。
身体单薄的小福儿和阮雨一边看蚂蚁上树儿,阮玉成和李伯还有阮风阮云坐到石桌边讨论村子的安防。
沈萍和身体壮实的李大娘,秀气的刘婶子一起讲到两孩子危险的经历,激动的地方,几个女人都红着眼,抹着泪,唏嘘不已,刘婶子还摸着胸口感谢神灵保佑!
最后,几个女人推推搡搡中,李大娘从篮子里拿出两只剥皮兔子,要给孩子补补身子。
刘婶子端出一大碗金黄小米倒进阮家米缸。然后两人喊着孩子和李伯各回各家了。孩子们倒是玩的开心,难舍难分的。约着等阮清好些了再玩。
家里安静下来,阮清感觉身上轻松些,不愿意再窝在家里,她急需要了解处境,担心动荡不安的环境处处危机,不小心小命丢这里了。
沈萍不放心,交代了阮林和阮雨陪着阮清到村里玩,不要跑远。两人答应了,阮林顺便挎着篮子,阮清肩膀驮着猫小白,几人就出门了。
战乱饥荒的年代,孩子是没有童年的。村里的老人,孩子都各自忙碌着力所能及的的事情,如砍材,挖菜,采草药。没有成群结对玩耍的孩子们。
阮清跟着阮林来到屋后自家的三分菜地。菜地种的有青菜,豆角,两畦小葱,阮雨看着姐姐挖菜畦边的野菜,阮清就在旁边端详村子的布局。
小山村背靠大山,坐落在高山南麓,面前一片长满青青糜子的小平原,再前面有条宽约二三十米的小河,河水对面是连绵的高山峭崖,与大山在东北方向相交成夹角。
村落处在深山腹地,与外世隔绝,不容易进出。村子原居民房子集中在山腰一处平台上,后来的居民分散在村落外居住。
阮清家就是离村口稍远些,李家刘家也在离阮家不远处建的房。村子就一条路出山,守住出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赶上雨季,河水暴涨,淹没道路,村里就与外界隔绝了。
凭借山地险要,易于在纷乱的局面中建立根据地,形成独立的秩序,不断积蓄力量可以借江河水道的流通,便于向外部投递力量,向外扩展,也便于介入全局。
正无限遐想的阮清,突然发现不远处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奶奶正冲她招招手,阮清走过去。
老奶奶转身带路“孩子,跟我来!”阮清莫名其妙的跟上去,进了村头的一处小院,景色立即变了。
眼前是高堂庙宇,烟云缭绕,老奶奶坐在一处台阶上,小白猫正窝在旁边,她递过一碗水,“喝碗水吧!孩子!”
阮清正觉得口渴,慈祥的老奶奶让她放松了警惕。接过碗一口气喝了,甘甜清爽的口感,好喝。
阮清坐下来,谢谢老奶奶。困倦袭来,阮清意识渐渐模糊了。朦胧中听到老人暗沉嘶哑的诵经声音,神秘,空旷,深远。一幕幕影像闪过。
有出生,有死亡,战乱,烟火,沾了鲜血的刀枪,断肢残体,有人仰天长啸,有人匍匐在深渊,满目疮痍,人,很多人,死亡,残阳似血,鸦鸣回声阵阵。
“不!不!”朦胧中阮清嗫嚅着,挣扎着,好似坠入无边噩梦,“醒来!清儿,快醒来!”
耳边有人呼唤,阮清终于挣脱梦境,意识渐回。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菜园,阮林说她睡着做噩梦了,怎么都唤不醒。吓得让阮雨喊人去了。
大哥阮风和娘亲沈萍一起跑来了,看着还意识不清,懵懵懂懂的阮清,顾不得埋怨,赶紧的给她抱回家安置在床上。
阮云请了村医李大夫来给看看。李老头年级约三十多岁,逃难来的,会些跌打损伤的医治,平时采采药,给村里人看看病,很得村人的敬重。
这时候,被阮云拽的歪歪斜斜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骂“臭小子,要摔倒我了!”一家人忙给李大夫让位置,请他不要怪罪。
李大夫平息了呼吸后,坐在床边给阮清把脉,又看看舌苔“嗯,这个孩子脉细略数,苔薄白,气血亏损,心神失养,忧虑胆怯,没有大碍,需静养,我给配点安神补血的药,吃两剂就可。”李大夫摸摸胡须说。
一家人也大致听明白了,简单说就是受了惊吓!需休息,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