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振翅，可以引起飓风。西南文场的变化，借由商道，迅速传遍东梁大地。

文人的出路雍堵，导致文坛凋谢，以此为生的学院皆是茫然，鸿林学院给天下文人一个出路的启发。一时间多少文人再次聚集讨论左门旁路的可能性。

顾太傅望着书房悬挂的先帝题的天下师表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哭嚎了半响。“老夫愧疚啊！科考废用多年，导致文坛凋敝，陷天下文人于泥沼，可怜！可叹！可恨我虚度光阴六十余载，于国于家毫无用处！呜呜。。。”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总是会有办法的！”老太傅双眉倒立，怒目圆瞪，疾步踱步书房，吓了听闻动静的一家大小面色改变，守在门外不敢离去。

顾长简外出返回，看见这动静也是惊吓到了，父亲顾守诚拉着他到一旁说了原因。看看这个被老爷子偏疼的孙子有无开解的办法。

顾长简思索了一会儿，上前敲开门，“爷爷！好消息啊！”

“进来吧！臭小子，什么好消息？”顾太傅自知失态惊扰了家人，勉强收起自己的情绪。

“听说鸿林学院开办了技能学班！。。。”

老太傅露头就打，“这是好消息吗？气死老夫了！”

“爷爷您听我说，这也是好消息啊”顾长简挨个暴栗子，也没生气。谁让老爷子是自己家的呢！

“这事看起来是学院放弃科举，另谋出路，其实三教九流都是社会生存之一，文人不能脱离了基本生存条件。开技能也是文化出路的一种，这是变通之路。如同治国，不迂腐拘泥，才得发展。”

“你说老夫迂腐”

“虽然科举中断很久，相信不久就会再次开考的。”顾长简不理会老爷子胡搅蛮缠，抛出一句话立即吸引了顾太傅的注意。

“怎么？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明日大殿上会有新话题，爷爷你别轻易表态啊！”顾长简卖着关子也不再说，只是招呼下人上热水给老爷子梳洗，陪了老头用了饭。

董相府黑漆漆的书房里，坐着一位老人，久久不见动静。低沉的呼吸，浅浅的胸廓起伏，直到一黑衣人闪过，“禀主子，消息都送到了，各路回话按计划行事！”

“嗯！”

皇宫大内，长乐宫是皇后娘娘季德唯端了一杯花茶，眼眉弯弯的看着武德帝凤驭考教太子凤焕功课。自灾后，凤驭的志趣似乎淡了许多，后宫的佳丽们也没有什么吸引力，每五日，凤驭必然要亲自考教儿子的功课，指点学问。

今年，太子凤焕已经八岁，出落的温文有礼，举止不凡。帝王家良好的教育更是在他身上显出不同于寻常孩童的智慧。

“焕儿，如何看待技能学院？”凤驭漫不经心的问。

皇后娘娘季德唯心里一紧，茶水洒了出来不自知。

听闻武德帝听到西南这个消息，调动了十余队查询事情的始末，最后带回的俱是一个商人买下鸿林学院，方便自己经营的结论。武德帝也暗自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了。

那凤霖烨龟缩西南十余年之久，就没有敢出格过。否则自己怎么会放任不管？

也许是自己太多心，抑制文人太久，导致他们穷则思变了！

其实举荐制的实施导致现今朝廷朋党之争愈加厉害起来，就拿董家二爷来说，他被下面属官架空而不自知，盐场出产上不来，产盐也漏出的厉害。自己也想给他换下来，却碍于董相的位置，不得不给他明升暗降的调动。

现今用人总是不得其力。几家明里暗里问自己要盐场的权利，都没有得逞。难道自己是个傻子，以后还要把自己的脖子送别人手上？

盐道幸亏孟浩然把守的紧，短短三年，为国库带来丰厚的收入。要不然还不知道便宜谁呢！

科举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科举出来的官员是天子门生，对于自己效忠主子还是明确的，不像现今各自举荐自己人，纷争权势，迟早怡留大祸。如果天下文人都不考虑科举一途会如何？

但这样的问题问一个八岁的孩童，是不是？皇后娘娘心紧了紧。

“回父皇！太傅有说过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学院教育君臣之道还是技能学问，无不是为我东梁造福朝廷和百姓。”童声软语，却又中正平和。

武德帝凤驭听言，面露赞叹之色。这个孩子天生的王者胸襟，博大虚怀。但自己当初成事的根基在那里，如何不突兀的改变政策呢？还是需要契机啊！

武德帝的反应落在皇后娘娘的眼里，心下暗自松口气。

一处码头，力工们扛了一天的活，都累的不行，有人在大通铺上已经鼾声如雷。还有人唧唧嘎嘎的闲聊着，“送我家大儿去鸿林学院读书学经算，以后做了账房什么的也比老子强啊！”

“咦？你家学费凑齐了？十两银子呢！一般人家拿不出来啊。”

“没有，那家学院给办了助学金，我家儿子需要做些义工抵偿学费就可。有好几家的孩子都是这样送去的。”

“还有这样的好事啊！明天咱家儿子也送去读书。”

“你家儿子读书识字吗？学了四书吗？没有底子人家也不收的！”

“没！只读了三字经不行吗”

“嗯！再努力吧！”。。。。

暗处一双眼亮了起来。“难道在西南？”

第二日，朝堂上，风雨欲来，武德帝凤驭，翻动桌面上的一摞奏折，是御史台上陈的暗访奏报，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这余靖县令是谁举荐的？”

“是微臣！”吏部尚书武云繁忙出列。

“爱卿好好看看吧！”武德帝没有好脸色。但也没有太气愤。

但之后看了一份脸色就难看一分，五六位大臣出列领了自己举荐的人物暗访调查，脸色也是难看的不行。最离奇的户部尚书韩槿曦一人领了四份。

尤其其中一人叫韦林闻的被举荐于漕运管理一处码头的，那位大爷直接带了一帮小弟如地痞一样拿着大印收钱，原本官府胥吏，直接混成了当地土皇帝，为非作歹，恶行累累，令人发指。

武德帝让人当堂朗读了那份奏折，户部尚书韩槿曦扑通跪倒在地，头磕的砰砰响，“皇上饶命！在下也是被蒙蔽了啊！”

“哦？彻查此事！如果你果真干净还好，如不然，嗯！”武德帝严词冷厉。

朝堂上，众人俱是敛着呼吸，不敢出声。谁没有举荐过官员，明是举荐，暗地里没有好处，谁干这事？今日查到这几人头上，是他们倒霉，难保自己也哪天就重覆旧辙啊。

顾太傅简直是忍不住了，机会啊！千呼万唤始出来，就是此时！

“禀皇上！此事发生，也不是众位大臣想见到的，相信各位大臣也是想为国分忧，而举荐人才。也是天高地远，想必那些个顽劣之徒才有了糊弄之心。”承恩侯季世律站出来说了话。

跪于中间的几位对于承恩侯季世律简直感恩不尽，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挑拨，难保皇帝一怒之下不会连根拔起，抄家灭族也有可能啊。这是救命之恩！

右相凌宁也是脸色不佳，但他什么也没说，这几人里有大半是他旗下的，说什么可以掸干净自己？皇上什么意思？昨夜有人传讯出来，难道是这些都是皇帝的幌子，是为了。。。？

“老太傅如何看？”就在右相凌宁心思摇摆之际，武德帝凤驭点名顾太傅让他止住了脚。

“回皇上，承恩侯说的有道理！想必肃清吏治后这样情况就会好转。”憋了一肚子的话，顾太傅想起了昨晚孙子给他的忠告，还是没有太多了言论。

武德帝凤驭心里不是滋味。连这个老东西都顺毛了，这是好事吗？人到用时方恨少啊！

他看向董相，“回皇上！臣附议！”董相爷很平和，是不是二爷董儒贤的把柄让他忌惮？这位老臣一身忠耿，如今也有了软肋。

武德帝忍住揉脸的冲动，目光扫视一遍众臣，礼部尚书冯计征终于站出来，“回皇上，举荐存有利弊，实乃不宜久行，臣下看来重新开科举取贤士，为国增添才能之士，可改现今官场弊端。如孟浩然大人、董启语大人等恩科同榜进士，现今已为我东梁中流砥柱。”

“嗯开科取士？”武德帝一副沉思的样子，有牵连的人看见武德帝态度松动，俱是立即上前，“请皇上开科取士！”

武德帝在众人的呼唤里，转眼看看前排的重臣黎王凤宪礼、太傅、承恩侯、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人，俱是点头附和。

“着礼部拟定恢复科举事宜，待明日再议。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