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接应凤琚的马车返回了燕京,皇宫里的所有御医被传至黎王府给凤世子诊病。
凤琚精神尚可,身上浅表损伤快好了,微微消瘦,但此次跟头栽的太大,他的心里极为不甘,不愿就此返回。
没有人给他说鬼毒之事,他也只当是中了普通的蒙汗药或软骨散之类,等过几天药性消散,他就可以沙场扬威,斩杀几个将士,给自己再找回场子。
燕京来人后,听闻来接他回燕京养伤,他当即拒绝,一点小伤而已,自己的大仇未报,回什么回?
那些来人也没为难他,默默退出去后,一切照常。只是喝了御医开的调理的方子后,一觉醒来,人已达燕京。
黎王满面愧疚,容颜也苍老了几分。黎王妃也泪眼朦胧,掩面而泣。世子妃也消瘦枯黄,颜色惨白,摇摇晃晃的站立于床头。御医们鱼贯而入给其诊脉,纷纷摇头后,又鱼贯而出。
其夜,月圆,卧房里休息的凤琚,两眼窝渐渐发青色,口唇发黑,两颊凹陷,十指枯焦。忽然,他睁眼,圆大的眼球布满血丝。肢体僵直的下了床榻,迈步出了门。
等候在外的御医、黎王夫妇,世子妃等人被凤琚的这幅模样吓的失魂,尤其世子妃不禁尖叫起来。
声音好似惊动了行动僵硬的凤琚,他扭过头看去,脖颈发出枯骨一样的嘎嘎响声。硕大的眼球盯着那出声最大的人,显然就是世子妃。一步一步带着骨头摩擦声,吓得世子妃连连后退,却踩住了自己长长的裙踞,跌倒在地,一时间屎尿齐出。
恶臭味道熏的众人也趔趄躲闪,凤琚耸耸鼻子,僵硬的脸颊上居然是嫌弃,他转而寻找下一个目标。立即有手快胆大的婢女上前拖着世子妃离开。
一只小猫不知危险,忽然跑过来,被凤琚一把抓住,塞嘴里咔擦咔擦的嚼碎,连皮毛骨头一起吃下,鲜血淋漓的场面极为诡异恐怖,当即有胆小的人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琚儿,我是母妃啊!”黎王妃看到这样可怕的儿子,哭的几欲晕厥。李嬷嬷紧紧的护着王妃,怕她一时不查给王妃上前去。
“冯太医,现在怎么办?”黎王凤宪礼尽管什么场面都见过,但看着眼前的这幕,也不知所措。
“王爷!这鬼毒发作,如同僵尸。不认人,不知事,不记忆。如若被其抓伤咬着,会感染鬼毒,同样的发病。现今,还没有根治的方法。”
冯天麟也是无奈,鬼毒听说是出于一处隐世独居的高人,恰逢外出,其避世之所五百余人被仇家杀光殆尽。那人激愤不过,制作了一种毒,可以保尸体僵硬不腐,他带了这五百余僵尸寻找在世仇人,报了深仇后,这位高人带了五百僵尸消失不见了。
想不到这传说中的鬼毒是真的。如何破解?古往今来的医药典籍也无只言片语。
“可以控制吗?”黎王也是无奈,但看凤琚这幅模样,心道还不如死了好。如果不约束他,这王府不用多久就会满院子的僵尸了。
“这病不发作时,不传染。发作时才有传染性。老夫可以用银针控制试试。”
冯天麟取出一包银针,啪啪的拍响桌子。声音吸引了再次寻找目标的凤琚,那圆瞪的大眼呆滞的转过来,似乎看清前面有人后,提腿走过来,“啪”一声,右脚的筋断了,扭曲成了一个奇异的角度,他也不觉得疼,拖着残脚,行走成了一边高一边低的跛脚。
就是此时,冯天麟手里银针一根根的甩出去,扎着凤琚的印堂、人中、迎香等穴位,凤琚晃了晃,满面的银针闪着冷光,微微颤抖着。凤琚似乎被束缚了手脚,但还有挣扎之态。
冯天麟又抽出三根三棱大针,堪比纳鞋底的粗细,上前狠狠扎入他的百会穴和两侧太阳穴。
凤琚如被电流击中,原地抽搐了一会儿,顺着三根棱针流出黑血,滴答的流到地上。一盏茶后,冯天麟拔出三根大针,迅速撒了些药给针口封上,又取下他面部的银针。
用过的针丢入盛了半碗老酒的银碗,白晃晃的银碗霎时间就变黑了。冯天麟点燃了碗里的酒水,本应微蓝色的火苗竟然成了腥红色,微微恶臭。一碗酒水烧完,冯天麟连碗带针给丢入一个黑坛子里,“拿去埋了!”有人应声而去。
凤琚脸色的黑色渐渐淡去,身子一软,跌倒地上。没有人敢上前扶他起来。
黎王皱眉,“抬一副软塌来,用被子裹了给抬进去。”立即有人按他说的办了。
面对躺着人事不省的凤琚,众人心有余悸。御医们也不敢上前,万一他醒过来又抓又挠怎么办?
冯天麟说“此法可以奏效两个时辰,但不能重复使用,最好还是给世子困起来吧!”黎王无奈的挥挥手。两个护卫上前用被单打了结,给凤琚手脚结实的捆住在床上。
果然两个时辰后,凤琚再次醒来,眼圈发黑,口中嘶鸣,但挣不脱牢牢束缚的被单,不停挣扎,如困兽犹斗,挣扎到鸡鸣时分,已经挣开了两腿,在众人恐惧中渐渐平静下来,晨曦微明,他才沉沉睡去。
“嗷哟!我的亲娘嘞!吓死我了!”围观的一干人手捋心口,看他安静入睡,一颗紧绷的心才缓过来。这一夜过的实在是艰难啊!
“冯太医,以后都如此吗?”黎王和冯天麟退出凤琚的卧室,缓步前行,无不担忧的问。
“王爷,暂时还没有好办法,待我再查查资料看看。那几个人呢?”冯天麟似乎才想起还有几人同样的情况,不知如何度过这一夜呢。
“在另外的地方看守着。不会让人接触的,冯太医放心。”
“如果有可行方案,我想先用他们试一试,毕竟世子尊贵,冒险不得。”
“可以,劳烦冯太医了!”两人言谈后各自洗漱安歇,劳累了一夜,俱是疲倦不已。
武德帝听闻密报,双眼圆睁“果真成了僵尸?”一阵寒气自脚底直达心头,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给飞龙卫召回,分三班跟着太子。”
他真不知道,吉霖王的世子是谁下的手,怀疑了几个人,但都没有实在的证据。
吉霖王一向性格暴虐,却智短性急,镇守西北,其英勇可以挡外敌,又远离燕京,政坛少了烦恼。但似乎长子殁了,激发了他的灵智。起兵问难朝廷,原也可以理解。
姬长风和华阳王却是虎视眈眈,等待机会。趁机起事,给东梁带来的动荡哪里是吉霖王那样简单。
西北孟国锋果然老将沉稳,按布兵计划原本只要控制住西北军陷于一隅,待自己腾出手来再做处理就可。
就是江陵王世子重伤,还在燕京医治,如果有什么好歹,自己真是到头了。如果东津府、西南等一起发难,这东梁还能安坐几日?
但凤琚这事,明显就是吉霖王凤擎的报复了。他这是要自己和黎王撕裂了,从权利中心瓦解东梁啊!这分明是手段老道的很呐!如果不是刺激过度,那就是有高人相助。
皇宫虽然没有僵尸,也没有闹鬼,但此时武德帝的心里的鬼却暗处滋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