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以并不算快的速度在山林中穿梭,地形并不复杂,实则危机四伏。
魏然尽量挑着开阔的地带奔跑,因为那些树的周围常有毒蛇出没,毒蛇是山林最可怕的生物之一,村子里打猎的人家对猛兽都有一套对付法子。
但对毒蛇只有小心,还是容易被藏身在暗处的毒蛇所伤,就算不丢性命,多半要赔上一只手脚。
魏然其实不大怕那些寻常的山狼,野猪,老虎,毕竟这些动物一般会挑不那么棘手的猎物下手。
这些野兽久居山林,没见过人类这样的生物,不敢贸然下手,自己只要小心避让,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魏然一边赶路,一边小心观察周围的境况,这里的树木要比荆门村的高大一些,枝繁叶茂,常常碰到一些羽毛漂亮的小鸟在树枝上翻飞,歪着脖子看着这些无缘无故的在山林奔跑的二脚生物。
魏然还看到一只比寻常兔子肥硕的多的大白兔,在路边呆呆的望着魏然在它身边跑过。
魏然轻叹一声,自己不能显摆一下自己拿手的烤兔绝活了,那外焦里嫩,香嫩可口,这只大白兔还呆呆的望着魏然,丝毫不知道面前这个看似淳朴的人类心中却想把它变成午餐。
魏然想到烤兔,肚子就响了一下,中午没有吃饱,刚才爬坡又消耗了不少体力,魏然又回头看一眼呆兔子。
什么鬼,那只大白兔尾随在魏然身后,虽然魏然现在的速度并不快,但兔子,尤其这种看起来像饭馆用来做兔肉馍的兔子,能达到这个速度,实在是一件相当惊人的事情。
魏然感慨这呆兔子能活到这么肥实属不易,我拿你当食物,你拿我当赛跑对手?
魏然心中不快,他依稀记得白爷爷曾跟他讲过一个叫龟兔赛跑的故事。
忽然之间,魏然面色一凛,他有了强烈的危机感,然后身后传来锋利的牙齿刺穿血管的声音。
魏然扭头一看,刹住脚步,一只毛色灰白要比寻常山狼大上一圈的山狼,撕咬着那只可怜的大白兔,兔血溅了山狼一脸,更显狰狞。
魏然保持脸色镇定,缓慢的挪动脚步。
“面对野兽,绝对不能逃跑,一定要和它正视,眼神要凶狠,这样它才不会把你当猎物。”魏然心里回荡着孙猎户以前告诉他的经验之谈。
魏然鼓足气势,盯着这只叼着半只大白兔的山狼,眼神模仿出张婶对李叔发脾气时的凶光,口中学着传说中可怕的黑龙的咆哮:“嗷嗷呜嗷嗷嗷呜呜呜呜”
魏然的咆哮虽然凶狠,但到后来腔调变了语气,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山狼从一脸懵到炸了毛,异常愤怒,丢下口中肥兔,便朝着魏然,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扑了过去。
魏然转头就跑,心中腹诽着孙猎户骗小孩子,脚下却是火力全开。
他不知道山狼到底为啥生气,但他知道,被一只愤怒的山狼追上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这只体型异于常狼的山狼速度也是极快,魏然已管不得脚下是否会踩到某只正在睡下午觉的蛇,在树木密集的地方与山狼周旋,确有奇效。
愤怒的山狼横冲直撞,多次撞到树干,使得落叶翻飞,山狼确实被阻住了片刻,但显然它更加愤怒了。
虽然魏然与山狼拉开了身位,但这个距离是不够摆脱山狼的,而前方不一定再会有这么好的地理条件。他此时明智的做法该是上到树上再做打算,但以这头狼莫名的怒火,魏然觉得它至少肯等上一天。
魏然也可以向回跑,并不停摇荡铃铛,让师兄解决掉这个野兽。但魏然他,不甘心啊。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虽然没有亲口告诉王叔,他的承诺,但他告诉了自己的内心,他也不想让那个收了王叔钱的师兄看他不起,他有自保的能力。
魏然握紧拳头,他决定杀掉山狼。
魏然也来不及准备更好的工具,他边跑边在地上扫视,终于,他喜出望外找到一块有棱角的长石,感慨自己的好运气,再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魏然远远望见一个坑洞,开始放松自己由于超负荷奔跑导致的身体,山狼借此机会迅速朝这个胆敢挑衅他的二足生物逼近。
在魏然离陷坑只有一步的距离的时候,山狼开始了它狼生最后的一次飞扑,魏然也向前一扑,同时开始反转自己的身体,双手把长石捧在他的胸口尖锐的一段直指山狼。
山狼双爪狠狠抓按在魏然头的两边,只要再向中一抓,魏然就要离开他刚刚开始的世界了,但山狼并没有挥出那一爪,因为它的胸前,一块长石深深的插如其中,流出汩汩鲜血,染红了张婶新缝的衣衫。
魏然胸口收到巨大的冲力,另一端并不十分平整的长石让魏然吃了大苦头,本就接近负荷的身体就受到创伤。
魏然还是不打算在山狼身下休息,调动自己疲惫的身躯,从山狼身下爬出,他看着这个周旋许久,终于杀掉的冤家,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突然,他发现山狼的身躯颤了颤,应该是错觉吧,魏然心中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边扯动着身躯向反方向移动。
魏然并不知道,这是一头体魄等同锻体六重的山狼,用尽自己的所有生命力爆发的回光返照,迅如雷霆。
魏然在那一刹那,想起了很多,没能通过考验,没能给李叔张婶天天吃肉的生活,没能给白爷爷带酒喝,也没能让先生为自己骄傲的笑上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死我,魏然闭上眼从容等待。
沉重的身躯撞在魏然身上,魏然觉得五脏六腑都给压碎了,但没感觉到恶狼的皮毛,也没有感受到那锋利的爪牙贯穿身体的痛感,却有一滴滴鲜血滴在魏然脸上唇上,不是恶狼的那种腥臭,反而有些甘甜。
魏然睁开眼,那张冷冰冰的面庞依然冷淡,彭沐一手撑着地面,一手反握着刀横在背上,架住了山狼的双爪,山狼的庞大头颅咬在彭沐肩头,溅出淋漓的鲜血,一滴滴滴在魏然的脸上。
彭沐和魏然的脸相隔几寸,彭沐淡然地说:“我答应了叔叔,在这山谷,没人敢伤你。”
彭沐深吸一气,稍抬一侧身体,将山狼从自己身上卸下,山狼沉重的身躯倒在魏然左边,彭沐很厌烦的离开魏然身体,倒在了另一边。
两人一兽,魏然同挂掉的山狼一样,是再也动弹不得,彭沐也顺势躺了一会,这片刻的宁静,魏然觉得世界美好。
彭沐坐起来,割下一截衣料当作绷带绑在肩头,肩头的血迅速将自制绷带染红,彭沐的脸色很难看,他瞥了一眼魏然。
魏然突然有了刚才发现山狼的危机感,彭沐把手放在他的脸上,魏然感觉彭沐的手纤长白净,但他丫也是男人的手啊。
彭沐不在意魏然的心理波动,用两根手指在魏然脸上摸来摸去,似乎是在擦拭他脸上的血。
魏然勉强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彭沐的血,嫌弃自己不想让血留在自己脸上。但彭沐把手指往嘴里一吮,魏然脸色就变了,城里人有些习惯他可能理解不了,正常。
但魏然看到彭沐的并没有离开他的脸,只听彭沐说道:“把你嘴唇上的血舔干净。”
我去,这是什么癖好,强行让别人喝他的血,魏然见彭沐表情难看,终是照办。
彭沐见魏然照做,便收刀离开,朝终点的反方向离开。
“喂,”魏然以为他走错了路,提醒他,“彭沐,你走反了。”
彭沐没回头,也不打算答话,当魏然以为他不打算搭理他的时候,彭沐说:“你有本事就别走这条路。”
魏然严重怀疑这货路痴放不下面子,不过自己一时半会动弹不得,确实没本事走路。
咦?狼死了,彭沐走了,魏然感觉自己又行了。
他感觉有一股暖流在自己体内流动,自己不自觉的运转先生教的养气功夫,暖流渐渐修复自身受损的经脉脏腑,短短几十秒钟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勉强行走了。
难道是彭沐的血?魏然看了一眼彭沐离去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像是蛇的嚎叫的声音,震啸山林,群鸟翻飞。
魏然心中闪过刚才彭沐止不住血的难看神情,不好,他有麻烦了!
魏然拖着他稍有好转的身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心里突然响起董全师兄说的那句话“自己尚且不保,别因为他人之事搭送自己性命!”
“我过去,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我......犹豫了?”魏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破口大骂,“我魏然没本事,今天我就算送死,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