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爱怀念，吴长老看着面前挥汗如雨的少年，拿着木剑对着树叶乱劈，不禁想起四五十年前，那个还没有成为天下剑仙的少年，也是这般沉醉在练剑之中。

魏然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大树，吴长老的要求近乎苛刻，如树叶这般轻盈的东西，魏然需要用并不锋利的木剑斩断，实属难为他。

不过吴长老自然有他的用意，魏然既然选择了学剑，就不在意辛苦，一次又一次的挥舞木剑，但木剑挥舞自然会携带风势，叶欲静而风不止，魏然每次剑及叶身，剑又不够锋利，基本上剑都是擦着叶子滑落，没留下半分痕迹。

吴长老叹了口气，哪能有那么多天下奇才，但这小子着实能吃苦，未来在剑道上有些造诣也并非绝无可能，不过自己还是高看了他。吴长老嘱咐魏然继续练剑，何时可斩下半片叶子，树枝上的半片叶子不动，便是功成。

虽然吴长老如此吩咐，但心里却还是想着，如果三日之内，魏然依然无法完成，就另寻一部剑谱与他。碎叶剑法这种剑谱，能学的几日便得，学不得的就不知道多少光阴。

接下来的三天，吴长老并没有去看魏然，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喝着小酒，屋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书画，盆景，屋子不大，也因此显得极其空旷。一桌，一席，一灯，还有一剑，剑在吴长老对面放着，吴长老敬剑一杯酒，也敬故人。

这柄剑很普通，宗门免费发放给习剑弟子的精钢长剑，这柄剑似乎还因为放置时间过长，剑鞘上还有些锈迹。

吴长老还记得当时那个已经名扬天下的剑道魁首回来和自己喝酒，挑灯看剑，醉醺醺言道：“学吾剑者死，悟吾意者生。”

就是这虚无缥缈的剑意，不知道难倒了多少人，自己被那个人夸作“不学剑可惜”，也是于生死之际才悟得。

吴长老此时想到一个意外，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看一遍剑谱就能斩半叶了，顿时哭笑不得。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灵动活泼的绿衣女孩，连蹦带跳的到自己面前，还用那纤细的小手在自己眼前晃悠，好奇道：“吴爷爷，你在想啥呢？”

吴长老看到这女孩，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说：“舒童，你又背着你爹爹跑出来玩了？”

绿衣女孩被看穿心事，小嘴一撅，带着些气道：“爹爹非要把我留在内门，那里有啥好玩的，那些老头什么也教不了我，爹爹也不知道天天在忙啥。”

吴长老哈哈大笑道：“舒童要懂事，最近宵小生事，你父亲自然忙，不过那些老头可比爷爷牛气多了，咋跑爷爷这来了？”

“哪有，吴爷爷你要肯出剑，估计也就我爹，还有闭关的太爷爷能和你打。”被称为舒童的女孩为吴长老叫不平。

吴长老笑而不语，自从那个人走了长安最后一遭，他就不打算再出剑了。

楚舒童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又想吊吊吴长老的胃口，说道：“吴爷爷，你肯定不知道，我这几天看到一个傻蛋，笑死我了。”

吴长老顺着楚舒童的话说：“舒童又见识啥了？”

楚舒童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这几天我看到一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傻蛋，一直在那砍树叶。我这三天一直看他砍叶子，半片叶子没切下来，这么笨还想学剑，哈哈哈。”

吴长老一听就知道是魏然，这孩子着实刻苦，一刻不息的砍三天叶子，自己还是赶快拿一部新的剑谱给他吧，剑意当真不是人人可学。

吴长老见楚舒童大有幸灾乐祸之意，不免揶揄几句道：“小童，你不要总以为人人天赋和你与你父亲一样好嘛。爷爷好奇的是，你这好动的小丫头，能看别人练剑练三天，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哼，舒童没有好么，爷爷尽乱说！”楚舒童脸上显出两抹红晕，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这傻蛋憨憨的，她从魏然身后站着、坐着、躺着，甚至唱歌，这傻蛋看都不看一眼，眼里只有那柄木剑。

魏然已经练了三天剑了，除了彭沐他们送了几次饭菜，魏然没有停下来过。赵侈似乎还想与自己说道什么，被彭沐捂住嘴带走了，他也没有在意，他的心头只有那柄木剑而已

看样子他似乎一无所成，魏然自己却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然靠在树下休息，膝上放着那柄自己草草制作的木剑。魏然不必握剑，就知道自己的剑上，哪里削的不平整，哪里坑坑洼洼。魏然继续感受，他的毛孔舒张，身体应合着微风徐徐，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后的大树，每一片叶子。

......

能感受到的东西开始越来越少，到最后，魏然只能感受的到自己的木剑。

这时，楚舒童拽着吴长老来到这里，楚舒童本来还是有些佩服傻蛋的毅力，但现在看到他靠着树在呼呼大睡，非常生气的朝他靠的树踹了一脚。

楚舒童感受不到，吴长老却有如感同身受一般，他通过自己的精神力，发现魏然在和木剑产生律动，在细致入微的感受这小片天地。巧合的是，当时那个人创立这门剑法时，也是长坐不起。

由于吴长老正在思考其中关系，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个惹祸精大小姐的踹树行为。

当吴长老发现之时已晚，在领悟剑意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外界干扰，这小丫头又闯下大祸呀。

魏然的身体却仿佛早有准备的离开了树木，楚舒童这一脚，只震下树上的叶子，仿佛下了一场树叶雨。

吴长老庆幸小丫头还好没有酿成大错之时，魏然出剑了。

魏然剑走龙蛇，快如奔雷，却不携半分风势。魏然双眼紧闭，剑虽心动，那早已熟记于心的碎叶剑法这般使来，方才配的上最难修习的三段武学之称。

魏然每变一记剑招，便有多片树叶一分为二，待得三十五路剑招使尽，魏然未睁眼便知道叶子全部切完，但还是使出了最后也是最精密的碎叶剑法第三十六路——天女散花。魏然持着木剑，很奇怪的感觉到，剑尖仿佛在切割何种布帛之物......

三十六路剑招毕，魏然听到声娇叱，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