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李铭简就连忙打发墨菊,去大嫂谢韫那里要了一处下人住的院子,安置这一家七口。
至于枣儿,李铭简原说,让她在吴岫云身边伺候。哪知吴岫云并不领情。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拒了。
其实吴岫云倒不是对枣儿有什么意见。只是她觉得,自己在这府里定是待不长的。赶明儿离了这儿,说不得还要养活身边的一帮奴仆。今日闹了这一出倒好,李铭简他一句话,就生生多了七张嘴。想想都愁的慌。索性都推了干净,反正也不是她要来的。谁生的事,就谁来扛。
李铭简倒也不曾与她争论。略思量了一回,便让她顶了红芍的缺,留在自己身边伺候。
这一番人事变更,可谓平地起风波。且不说那几个三等丫鬟都翘首以盼,能升一升位次。等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哪会痛快。便是那遭了贬斥的红芍,听到这消息也是怒火中烧。
说起这红芍,那日挨了训,倒也老实了两日。镇日里只躲在自己房里装病。原想着,爷能转了心思,记起她的好来。便越性扮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指望着能勾起爷怜香惜玉的心肠。
只是她窝在屋里,倒也没成了聋子瞎子。总有人盼着她能出来生事呢。这不,紫藤一得了消息,就过来透了风。
红芍虽知道紫藤巴巴地过来递话,也没存什么好心。但她已经没力气计较了。本来她还想着能回去伺候呢。谁知,爷竟这么狠心,连顶替的人都找好了。这不是打她的脸,戳她的心嘛!
方才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红芍只觉手脚发麻,遍体生寒。愣了好半晌,才醒过神来。
红芍惨笑了两声,一把将榉木条桌上快缝完的新袍,拂到了地上。想到她这些年,在爷身上用过的心思,红芍又气又恨。心里好似一团火,烧得她快要发狂。
这时,忽听得外头有人说话。嘤嘤呖呖,载笑载言,却又辨不分明。红芍心中这团怒火,“腾”的窜入天际。几步就冲到门口,拉开门喝骂道:“哪来的小浪蹄子,青天白日的跑这儿来躲清闲。”
桃儿被她这突来的一声喝,吓得退了两步,一脚踩在身后的枣儿脚上。枣儿轻呼一声,忙捂了自己嘴。
桃儿歉疚不已,赶紧蹲身去查看。枣儿脸一红,却把脚缩回了裙摆底下。
一旁的杏儿见红芍双手叉腰,正对着她们怒目而视,顿时胆怯不已,忙戳了戳桃儿的肩膀,对着她直打眼色。
桃儿恼恨地转过身,见了红芍这般架势。当即“嗤”了一声道:“红芍姐姐怎么不在房里绣嫁妆,倒有空管教起我们来。”
说完就拉着枣儿的手自顾往前走,边走还边嬉笑道:“枣儿姐姐先和我一道住着。等这位管家娘子出了门子,再搬过去不迟。”
红芍在这院里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蓦地低吼一声,扎煞着两只手,扑上去就和桃儿厮打起来。
桃儿虽说向来好强,但因她比红芍小上几岁,个头又不及人高挑,自然落了下风。
红芍十根玉指,皆留着寸许长的指甲。挠在人身上,能带起皮肉。桃儿被她挠得左支右绌,招架不住。忙对着杏儿大叫道:“你是个死人吗?还不快来帮我。”
杏儿眼见得桃儿的脸上脖颈上,被红芍挠出一道道抓痕,隐隐渗出血来,哪还敢凑上去。直捂着脖子往后缩。
倒是枣儿急得不行,冲过去死死抱住了红芍的腰,暂时分开了两人。桃儿疼得嘴里直吸气,咬牙骂道:“好一个蛇蝎妇。专往人脸上招呼。”说着便上前一脚,踹在红芍小腹上。
红芍挨了她一脚,越发凶狂。身子一扭,挣开枣儿的臂膀,又扑到桃儿身上撕打。
枣儿又惊又怕,脚一跺又跟上去拉架。怎奈红芍她全然失了理智,连带着枣儿也受了池鱼之祸,手上被她抓出两条血痕。
眼看着桃儿被红芍掐住了脖子,快要喘不过气来。枣儿急得无法,张嘴就在红芍胳膊上咬了一口。红芍吃痛不过,钳着桃儿脖子的手一松,却反手给了枣儿一巴掌。打得她半边脸立时肿了起来。
桃儿见一旁的杏儿跟个呆子似的,实在指望不上。不由斥骂道:“你这个呆货。还不去前面叫两个婆子来。这人疯了,让她们带根绳子来,把人捆了。”
杏儿慌忙应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走了。
俄顷,几个人影从前头跑了过来。当先一个却是墨菊。后面紧跟着黄葵、蓝堇,并两个婆子。
墨菊见到这一幕,吃了一惊。忙让那两个婆子去把人分开。
谁知这两婆子慑于红芍积威,互相看了一眼,谁都不敢上前。墨菊恼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怕她?
她这一回把桃儿姑娘都打了,爷还能再纵着她不成。”
二人一想,是这个理。忙上去将红芍和桃儿两个拦腰抱住,使劲拽开。
红芍和桃儿都还在气头上,哪里肯就此罢休。二人虽被婆子紧紧箍着,两条腿却跟活鱼一般,犹自蹬躂个不歇。
桃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朝着身后的婆子骂道:“你抱着我做什么……还不去把那疯女人捆了。”
红芍“呵呵”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叫人捆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不过是穷门小户巴巴送来的野丫头,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墨菊听了,皱着眉头说道:“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既然你们不肯罢手,便交给爷和奶奶处置吧。带走!”
俩婆子得了令,连拖带拽将人带回了洗竹苑前头正院。
李铭简和吴岫云二人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刚好看见婆子把两人押了过来。见了爷和奶奶,两婆子忙把人扔在台阶下,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