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垂头丧气了,那妖精看样子是没追上来……你们饿不饿?前面好像是个大县,咱们能好好吃一顿了。”若无一脸乐呵呵,似乎昨晚蛇口逃生的惊悚,在他此处只如浮云般轻淡。
“吃吃吃就知道吃,亏你还是个和尚。”
若无刚要回怼回去,却听见紧跟在木无尘身后的黑影弱弱的道:“吃东西,夭夭,饿了。”
“夭夭?你叫夭夭?”
木无尘一掌拍开若无欲凑近夭夭的大脸:“套什么近乎,没听见小姑娘说她饿了,快点儿赶路。”
若无不以为意,遂嬉皮笑脸的绕道凑近夭夭另一边:“夭夭?你爹妈为啥给你起这么个名?”
木无尘再要一脚踢过来,若无却轻轻松松躲了过去,不忘得意洋洋的冲着木无尘翻白眼吐舌头。木无尘瞠目瞪他,他才屁颠儿屁颠儿赶路,央着山路唱起山歌,真可谓“降妖除魔之利器”。
“夭夭,不记得了。”
小花猫迈着妖娆的步子走在夭夭身侧,听见她声若蚊蝇的话语,语气里似乎充满了愧疚,正欲上前蹭蹭她的脚踝以示安慰,一抬猫眼却看见木无尘早已一掌抚在夭夭的青丝上。
满目满目的爱怜之意激得花颜寒毛直竖,遂大义凛然的快步上前追上陶醉的若无和尚。
一进县城,若无便挑了一处名曰“醉客仙”的客栈。
此县名曰宴河县,青山绿水,人杰地灵,出了不少大名鼎鼎的驭妖师,是以不仅民风淳朴,更无妖邪作祟。
若无喜滋滋的听着小二口若悬河,夸赞宴河县的句子如江水般滔滔不息,心里一阵乐一阵幸一阵美,县里驭妖师多,不仅可以借机打探九灵仙宫的消息,说不定那个不分青红皂白、不看帅龊美丑就动手的蛇妖闻风丧胆,就不敢跟过来了,岂能不乐不幸不美?
“喵!”小花猫看着三个实体巨大的家伙吃得哼哧哼哧好不美哉,自己的小猫爪实在吃亏,便在桌子边一阵交换以示委屈。
一路上碍于面子,花颜始终没向木无尘开口让他解开自己妖丹上的封印,这会儿人多,就更不好开口了。
正郁闷之际,小花猫瞥见客栈门口几个熟悉的身影,便跃下凳子直奔而去。
小半个时辰过去,若无和木无尘整齐划一落筷饮茶,满足之中,不禁都盯着吃得还很酣畅的夭夭,一脸大写的佩服。
“小夭夭,你这也,太能吃了。”若无抚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由心的赞叹了一句。
黑袍下清灵如水的眸子自如小山堆儿一般叠落的盘子探了出来,她浅浅的一笑,眼帘下满是绯红,只肖一眼,似乎她说出的话便再难由拒绝:“能,再要一份儿这个么?”
和尚照做了。
“木兄,你能说说,那蛇妖的来历吗?”若无压低了声音在木无尘耳畔嘟囔了一句。
木无尘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立刻抛来三个字:“不认识。”
若无自来熟的往木无尘身上贴:“别闹,那蛇妖喊你仙君,还说你脾气都没变,你们肯定很熟。”
木无尘决绝的弹开若无搭在他肩上不安分的手,一双眼眸看向他时满是“你给老子正常一点”的警告:“说了不认识。”
和尚在木无尘这里吃了瘪,便开始“调戏”吃得认认真真的夭夭:“小夭夭,你的一双眼睛那么厉害,猜猜看,和尚我现在在想什么?”
夭夭长卷而密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动也不动,鼓着一嘴的肉努力的咬字清晰:“你说他算什么东西,摆臭脸给谁看,好像多厉害的样子,其实连一颗夜明珠都怕得要命……”
若无眼疾手快的上前捂住了夭夭的嘴,她也不抗拒,依旧认认真真的啃着嘴里的肉。倒是木无尘冰冷的眸子似刀子一般刻在他的手上,让他不得不悻悻的松开:“瞎说,木兄在和尚心里……一条好汉!”
若无觉得这天没法儿聊下去了,一个死板一个呆愣,他俩倒是绝配了,活叫一个性格开朗活泼热血而好动多嘴的和尚憋屈坏了。
他于是想起了小花猫,于是掀了掀桌上的盘子,怕一个不小心不留意将她扣在下面了,又俯身伸头探进桌子空里,再扫视一眼这一楼客栈,似乎都没有小花猫的影子:“坏了,猫妖哪儿去了?”
只是他这一时情急,语气上便失了分寸,霎时间整个一楼客栈都被这一声“猫妖”吸引了过去,连夭夭都顿住了。
若无干干笑了两声,心里骂骂咧咧的发苦:“呵呵,猫妖,磨人的小猫妖,这是我对贱内的爱称。”
说出口的那一刻,若无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众人很理解的一笑,直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抛来了一句:“你一个和尚,哪来的贱内?”
木无尘静静的撑着桌子听若无继续胡扯:“和尚什么和尚,诸位有所不知,鄙人从小得了一种怪病,头上一毛不拔,一毫不长,为此家里人四处奔走求医都无果,鄙人无奈,才佯装和尚的样子,以减轻世人的鄙夷罢了……承蒙我爱人不弃,还愿意下嫁于我……”
和尚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直叫这大堂里阵阵唏嘘,顿顿感叹,呼吁他坚强的有之,称赞他夫妇情比金坚的亦有之。
和尚欲哭无泪……
“吃饱了么?”木无尘直接无视了若无的委屈,转而温柔的看着夭夭,温柔的开口。
夭夭眨着澄澈的眸子,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去,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温柔的拭去了她满嘴的菜渍。
和尚默默承受着着一万点的暴击,只听木无尘起身来潇洒的道了一句:“走了。”和清楚恶劣明目张胆的将满手的菜渍抹在他身上……
“喂,你不是可以空手化物吗?化点儿银子出来啊,不然你吃霸王餐哪?”若无抱住木无尘的大腿,可怜巴巴的道。
木无尘接下来说的话,可能足以让和尚碎成齑粉的三观在重新拼凑……然后再彻底碎掉。
他说:“银子是什么?”
更要命的是,一旁的夭夭颇有“夫唱妇随”的恶劣嫌疑,因为她竟然同样点了点头,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若无。
若无苦笑,看在自己打不过木无尘的份儿上,他只能大义大度大人大量的原谅木无尘这个老古板,随即谄笑对着一脸高深莫测踱步而来的小二:“兄台,看在我拖家带口、生来就遭秃头如此灾祸的份儿上,能不能打个折?”
竟不忘顶着秃头挑挑风情万种的眉。
若无已做好挨一顿臭骂的准备,已下定死皮赖脸在吐沫里的决定,谁知画风陡然一转,那小二十分客气的道:“客官哪里的话,已经有人替你们付过账了。”
若无的眸子一亮,十分诚恳的握住小二的手道:“哦是么?能否让我观望一眼这位恩公?小弟出门告急,钱袋都不曾提,欠下如此一个人情着实让人羞涩啊……”
小二情不自禁的瞥了一眼若无挂在腰间干瘪的一如老斑鸠的脸一般的钱袋,若无一脸理所当然的将钱袋往身后一扭,小二再度十分配合的抬眸看着他,诚恳的道:“宴河县多是宅心仁厚的人,想必那位公子也是听了你悲惨的故事动了恻隐之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若无干干一笑,听小二这话说的,搞得好像付了钱的是他一样。不过若无的面皮工作自小开始练,对师父对方丈对游客,应对一个客栈小二起来,自是绰绰有余,正要再说些感激涕零,感天动地的话,木无尘一手拎住了他的衣领,拖拉带拽,十分不耐烦的将他“请”出了客栈。
三个人整顿了精神,便在街上寻起小花猫的影子来。
“这个小妖精,一声招呼不打,去哪儿了呢?”若无抓耳挠腮的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急得眉头紧皱,一脸苦相。
“那边。”夭夭立在三岔路口紧阖了双眸,再一睁开清冽的眸子,一手直直的指向左手的道路。
若无和木无尘都晓得夭夭的厉害,问也不问,便顺着夭夭指的方向去了,夭夭紧随其后。
这条街本就一丈之狭,这一会儿突然涌了几多人来,脸上或兴奋或八卦或意味深长,脚步急促之间便有人不小心跌撞了夭夭。
“没当心没当心,见谅见谅。”
夭夭扑在木无尘怀里抬眸涩涩的点点头,以做不在意的神色,木无尘顺手便将她揽至靠里面的位置。
“哎呦,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这个时候腻腻歪歪了行不行,听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好像是小妖精不知死活的惹上了这儿有名的雪家,在和人家二公子决斗……你们说这个妖精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我咋就怀疑那是真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