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蓁蓁松出一口气来,刚要歇息一时半刻,木无尘却猛然间将她拉到他眼下,他卷起的睫毛挺立的鼻梁和微红的薄唇都印在眸子里。
他说:“演戏。”
宋蓁蓁的表情瞬然扭曲,什么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木无尘推着她转过身去面向阮不思,但他却偷偷握着她的手,似乎在她的手心里写着什么。
反正写着什么她是不知道了,痒是真心痒。
“娘娘,你怎么又和这个人待在一起?”阮不思推开几具枯尸,他们皆片片倒下去。
她再往前一步,木无尘便拉着宋蓁蓁后退一步。
宋蓁蓁苦笑:“我和谁在一起,还不需要向你报备吧?”
阮不思听了此话,眸子瞬然黯淡光去,只剩一抹一抹悲凉,她们或许,再也不能像当初那样,亲如姐妹。
她当初说原谅时,眼里盛满伤心和失望,久久不散,那时候,阮不思就该猜到。
“是了,可是娘娘,君上他……会伤心的。”
宋蓁蓁微笑着,道:“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的君上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你若还认我这个娘娘,就放了他们两个。”
阮不思久久无言,只是哑着嗓子立在那里,眸光无颜。
“你到底是谁?”
宋蓁蓁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猛然间语气的严凌吓得一跳,这下很没有底气了:“我是你娘……”
那剩下的一个字还卡在嗓子眼里,阮不思已经失去耐性一般,猛然撒过来一把毒雾。
木无尘揽过宋蓁蓁,疾步后退,若无此时却快步上前挡在他二人身前,在木无尘惊愣的目光里,展开缚妖网来。
金光猛现,阮不思被缚妖网驳回的毒雾呛到咳嗽。
只是这毒雾于她而言,却比空气还要好闻,还要无害。
“跑啊!”
若无和尚大声一喝,拔起腿就要跑到石门口去,却没有几步,又被枯尸拦住去路。
宋蓁蓁被木无尘紧紧揽着腰,她这儿还红着脸娇着羞,那边木无尘却见若无和尚险些要和面前的枯尸来个亲密接触,遂敏捷地伸出手去拽住了他的衣领。
遂,宋蓁蓁险些摔在地上,灰溜溜的踉跄,才得以站稳。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娘娘,长得一模一样?”阮不思倏然一笑,“是人皮面具?木无尘,不愧是你。”
宋蓁蓁却急了,叉着腰不服气地道:“什么叫我和你娘什么娘娘长得一模一样,本姑娘天生丽质,打娘胎里出来就这么美,就算有一张脸和我一模一样,那我也是正版,我气质不凡,无人能敌!”
若无和木无尘一齐摇头,也许不要脸,她无人能敌。
阮不思却倏然笑了,是纯真的笑容,再也不夹杂着阴险。
娘娘经过那件事以后性格就变了,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终日寡欢,不是赏花,就是种树。准确地说,是赏树,种树。
一切都是因为木无尘,否则,娘娘依然是那个爱笑爱闹的姑娘。
千年不见,娘娘不知又经历了什么,更是变得胆小如鼠,甚至连别人的眼神都不敢去看。
可是不管经历了什么,木无尘都是罪魁祸首,他要偿还,他要抵债,娘娘做不到的事,狠不下的心,她都可以代劳。
想着想着,阮不思的眸光倏然黯淡下去,充斥着一团一团黑色魔气,瘆人至极。
更瘆人的,是四方涌来的蛊虫,窸窸窣窣,密密麻麻,那声音听来要命,那黑色一片蛊虫看来更是揪心。
这些蛊虫可以转瞬之间啃噬完一头黑牛,连骨头都不剩。
过程虽快,却不见得不见痛苦,一点点的钻心蚀骨销肉之痛,就是想想,就觉得心惊胆颤。
“和尚,飞腿符呢?跑啊!”
和尚惶恐地看着快速袭来的蛊虫,手指哆哆嗦嗦,掏出一张来,火符,不是……水符……不是……而蛊虫已经飞速袭来。
木无尘夺过和尚手里的火符,念出咒语,生生烧出一条路来。
路太长,三个人还没跑出尽头,旁边的蛊虫便应了阮不思的意识,填充过来。
就在阮不思死死盯着三个人的脚时,却猛见他们三个飘了起来。
“逃不掉!”
阮不思恨恨地看着那个用两只大耳朵充当翅膀的“红烧丸子头”,手中聚集的黑气却幻化成了嗤嗤的蛊虫,直直扔向那颗“红烧丸子头”。
啾啾瞪大了自己的蓝眼睛,惶恐地凝视着,一只只黑色蛊虫精准地朝它飞来,张着“血盆大口”。
果然天不伤萌物,一团烈火袭来,杳从无名处,将那些欲伤害啾啾的蛊虫焚烧了干净。
阮不思惊恐着双眸,恍然不知所措。
那一瞬间木无尘拽着宋蓁蓁的手腕也松了,一双眸子慌乱地在四处地寻找,像一瞬间丢了魂,丢了命。
宋蓁蓁反握住他,顺着他的眸光四处打量,什么都没有啊。
恰在此时,洞顶却被人开了一个巨大的洞,露出黑曜石灰的天,几颗星星闪着光,俏皮地十分不应景。
阮不思僵着身子见那三人就这么笨拙地逃离,却不知作何反应,直到隐在暗处的她现了身。
阮不思急切地回身,杳见那人一袭白纱锦衣,玉白如雪,眉目巧盼。
她隐在水雾之后,面上蒙着纱,一双美目会让看见她的人都会感叹她的真容定然如月般惊艳。
她不说话。
可是阮不思知道那就是桃夭夭。
“娘娘……”你为何放了他们?
桃夭夭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淡淡地阖了眸子,淡然地转过身去,丢下轻轻的几个字:“我自有分寸。”
寻回记忆的桃夭夭诚如千年前和厉殇成婚后的模样,阮不思很庆幸她看清了,放下了,释然着,却心痛着,她迷失了,丢失了,冷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