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找了个理由搪塞洛书馝,诓骗她去别处寻雪烟凌的踪迹,而他抱着一颗必死的决心要踏进姻缘寺的时候。
花颜却抗着伤痕累累的雪烟凌走了出来。
彼时落日的余晖正盛,将相依相偎的二人,影子拉扯得很长。
远远处,温玉第一次看见暮川时,他便是被一群黑乌鸦裹在其中逃之夭夭的惨态。
温玉却摸不着头脑了,见她二人伤得都不轻,暮川却无甚伤痕,怎的逃的,反倒成了暮川了。
花颜见温玉愣在那里,待到两人走到他身前时,花颜道:“你跟他是一起的?”
花颜彼时身着男装,是行走江湖的穿着打扮,虽作男子扮相,但长相和嗓音却骗不了他。
更令温玉惊奇的,是她背在身后的那柄重剑,看着,就不是一般的沉,又宽又厚,怎么都不像一个小姑娘家家会用的武器。
惊奇,实在惊奇,所以温玉只是木讷地回了她一句:“是、是啊。”
花颜顿时像很嫌弃一般,将昏昏沉沉在她肩头的雪烟凌往温玉怀里一扔,又拍了拍肩头的灰。
雪烟凌被这么扔了一下,伤口撕裂的感觉又让他挣扎着醒过来。
“看好你的蠢师弟,没事叫他看看兵法,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钻,以为自己是九尾狐还是九命猫?蠢死了!”花颜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温玉一惊,惊得是花颜叉腰骂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怀里的雪烟凌。要知道,瑶山的考试,谁都争不过雪烟凌啊,还要怎么教……
“你厉害?明知道和你不相干还冲进去救人,关键是你不也打不过那个妖怪?跑进去送死,我看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雪烟凌的脑袋挣扎地扭到另一边去,似乎很不愿意看到花颜似的。
温玉却惊了,雪烟凌平日里言语极少,问他个啥,能嗯就嗯,不能嗯就点头,少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虽说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吧。
花颜气到一口妖气几欲打岔,指着雪烟凌的后脑勺就骂:“你这个人太没良心了吧?谁救你出来的?不是我你早就死里边了好不好?合着我救你还不如救一头猪一条蛇了?错的还是我了呗?”
雪烟凌嘟囔:“被一只妖怪救,我还不如死了!”
花颜的表情十分难以拿捏,温玉觉得那就是在弄死雪烟凌和弄死雪烟凌之间徘徊。
最后花颜只是丢下极其愤怒的一句:“你就带着你的偏见去死吧!”走了。
花颜的影子已经消失在街巷的尽头,温玉却还是没有缓过来。
日头就那样渐渐消没,直到隐落在山头,雪烟凌忽然抬起头来,眼巴巴望着温玉:“我们今晚就在这儿过夜么?”
温玉笑笑,背起雪烟凌来,问他:“那个女孩……呃,女妖怪,是谁啊?”
雪烟凌几乎是伤到气结了,没好气地道:“一个疯女人。”
温玉又问:“那个逃走的黑魔怪是什么玩意儿?”
雪烟凌想了想道:“一定是最厉害的那种妖怪,否则我怎么会打不过!”
那一刻雪烟凌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却任性得炒鸡阔爱。
回山后,温玉才得知莫枫今日为何那般着急的缘故。
原是雪烟凌幼时在师父的指引下练功,却突然得知父母在御妖时惨死,因此走火入魔,每至月圆之夜,冰魄反身,法力大失,会将他自己冻得刺骨寒心,不仅是他,周遭十里,皆会枯寒一片,寸草不生。
这也是他当初为何会选那座枯峰的主人作师父的缘故。
莫枫不经意的提起,却让温玉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温玉问莫枫:“小凌儿走火入魔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莫枫沉思半晌,只道:“除了我和师父,想来,也没旁人了。”后又想了想道:“两位师尊应该知道,师父曾寻他二人一齐商议过解决的法子。”
温玉只是讷讷地点头,不敢再想下去。
那晚,温玉就留在归来宫帮着莫枫照顾受伤的雪烟凌。
子夜里更深露重,玉琼蹑手捏脚一般进来,将怀里的披风为趴在桌子上睡熟的莫枫披上,温玉睡得浅,一时醒了,和玉琼四眼对望间,他道:“好师侄,师叔那儿藏了好酒,一起喝?”
温玉自然不会错过这般对月把酒当歌的好机会。
几块大石头垒起来处,尽兴处,玉琼突然对温玉道:“好师侄,那妖怪我看见了,你能从他手里救出你这硬脾气的师弟来,实属不易。”
温玉却笑:“救小凌儿的可不是我,是个女妖怪。”
这话却提起了玉琼的兴趣,他圆圆润润肥肉嘟嘟的脸上,小小的眼睛转了转,道:“哦?什么妖怪竟有如此的道行?”
温玉站起来将披散的头发绑在头顶:“就如我这般,一个男子扮相的姑娘,模样俊俏,背一把重剑,实在有趣。”
玉琼若有所思一般,喃喃道:“竟然是她。”
温玉狐疑地看了看玉琼,仰头饮尽一大口酒:“怎么?你认识?”
玉琼拍拍温玉的脑袋瓜,笑道:“我认识她,她却不认识我哦,悲催。”
温玉偷偷摸摸地靠近玉琼,在他耳边嘀咕道:“我看她和小凌儿极其般配,一个火药一个爆竹,他俩分开时各自安静,在一起的时候可热闹!”
玉琼笑眯眯地看着他,两个人心领神会一般,乐呵呵的,就是不说话,摆着腿,瞧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