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好师弟,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下山?”温玉折扇一收,只等着雪烟凌如何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开口去狡辩他下山和花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谁知……
“说到这儿,我师父不是让你看好花颜么?你却带她逃?”
温玉也不知怎的,总觉得雪烟凌这话里有一股浓浓的味道:“你看到了?”
雪烟凌掀开眼皮子睨了温玉一眼:“看到什么?”
温玉宽慰道:“哎呀情况紧急嘛,我也无意拉小花颜的小手手……”
雪烟凌斩钉截铁一般,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这家伙在他心里打着解释的幌子实际是在炫耀的借口:“看到了,云水谷。”
温玉顺着雪烟凌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是一地黑色蛊虫,不过早已不再动弹。
“有打斗的痕迹,”温玉的手指摩挲过一块被剑气隐隐划过的石头,与雪烟凌交换眼神间,早已不言而喻,“是花颜。”
那一瞬,电光火石,温玉险些以为雪烟凌要趁着此处廖无人烟,而举剑将他灭口。再睁开自己的狗眼,才明白雪烟凌那一剑不过是削开了向他袭过来的蛊虫。
惊魂未定,温玉拍着胸脯,半开玩笑道:“甚少见你用剑,莫非,小凌儿的剑只为我出鞘?”
雪烟凌如寒冰似铁水的眼神刹那间便将温玉那贱兮兮的表情给噎了回去。甚至后来十年间温玉都不能明白,雪烟凌那样一个语言匮乏表情死鱼的人,怎么能被小花颜逼出那么多话来。
“跟着它们。”
雪烟凌将寒剑在空中划过一个绝对潇洒的弧度,声音清冷。
温玉玉手反转间,在蛊虫大军里狂奔着冲向目的地的一只蛊虫便锁进了他的扇面。
云水谷中是一汪低洼的湖水,那里始终不得见日月,水清得甚如透明。
雪烟凌和温玉进去时,阮不思的蛊虫还浮在半空,而花颜的破魂早已架在她的脖子上。
温玉打量着这谷中在青天白日下昏暗的环境,水却幽静,只是壁谷缠藓,更有千年藤蔓,一扫而过间,似乎那个黑暗中同样有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让他浑身发麻。
那是一种绝望空洞的眼神,多看一瞬,似乎就会窒息。
“有趣,受魔君大人一掌,本应筋脉断裂、五脏具毁,你却无事,不过一月……难道你体内苏孤眠的仙骨,真是神物?”
温玉在水波悠悠中望见阮不思那一脸稚嫩与纯真,始终想不到她竟会是活了一千年的人物……这是什么防老的秘术,他是真的想学。
花颜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爹?”
阮不思笑道:“怎么,你还认为他是你爹?”
花颜也笑,笑里透着冷:“不用你提醒。”
阮不思干脆坐在地上,态度十分不屑,似乎笃定花颜不敢杀她:“你追着我打了这么久了,一点儿都不累么?”
花颜道:“解药。”
阮不思道:“一个人类而已,死就死了。”
花颜的破魂更近了她的咽喉,阮不思不得不收起笑容,微微的刺痛已让她心中一凛:“少废话,给我解药,你说的事情,我可以考虑。”
“哦?是什么让你突然转变了对我们的看法?还是你觉得,我的个子小,所以看起来比较白痴?”阮不思扬起下巴,似乎无视了破魂的存在,透过谷缝中的一道幽光,竟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自己的手来,“你要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而不是,我在求你。”
花颜收回破魂:“你到底想干什么?”
阮不思嘴角拟着一抹笑,起身来缓缓道:“简单,杀了玉琼,取出他体内的灵元。”
花颜笑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阮不思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苏孤眠当初为什么要抛下你们?就算不想连累你们,又为什么一定要回九灵仙宫?还有你娘,难道你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她提到娘亲的那一瞬花颜瘦小却坚强的双肩开始颤抖:“你知道是谁杀了我娘?”
阮不思却只是笑着,阴冷的笑容。
花颜知道阮不思不说话意味着什么。
瑶山,九灵仙宫。
那本就是和妖势不两立的地方,就算千年来妖族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那一群高高在上的道士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花颜道:“要我怎么做?”
阮不思笑着,笑着看花颜的眸光逐渐暗淡下去,由一汪清水,变成死水。
看来她在厉殇那里学会的悬惑迷心术真已小小有成,虽是付出了“血本”,但却好在,鱼儿还是上了钩。
她伸出洁白的玉手,五指扭曲就要刺透花颜的胸口。
那寒气太逼人,是想象不出,亦不曾经历的寒冷。
“好霸道的寒气。”阮不思心里想着,快步后退,“是你们……咳咳……”
阮不思抬眸间只睨见雪烟凌近身将花颜揽入怀中,而温玉步态轻巧,扇面一展间,飞雾迷烟。阮不思闻那气息却要窒息,不知是什么味道,千年来闻所未闻,诡异至极:“你下的这是什么毒?”
温玉笑道:“你猜?”
“姑奶奶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阮不思的眸光凛冽间,已有蛊虫劲风袭近而来。
但那一汪湖水却是雪烟凌和温玉两人绝佳的武器,蛊虫却尽数被冻在寒冰内,虽其可抵过刺骨的寒凉,却动弹不得。
阮不思的眉目间皆是愤怒,她气急败坏一般半侧回眸,却始终不闻那人所动。
“我猜你现在定是胸闷气短、眼里胀痛、舌尖发麻,时不时还有点儿想吐……我猜对了吗?”温玉笑着。
阮不思却警惕地打量着他。
温玉慢吞吞一般伸出舌头,上面静静躺着一粒纯白的丸子:“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们没事?小妹妹也是行毒蛊之术的,却见哪个下毒高手不自己留一手?”
“这是我的解药,拿去。”阮不思的眉间越拧越紧,极其不悦地将怀里的解药扔给了温玉。
温玉从善如流一般将怀里的奶糖……哦不,解药,抛给阮不思:“十二个时辰后方解。”
“这毒,叫什么?”阮不思将解药含入口中。
温玉退至雪烟凌身侧,舞着折扇遮面,笑得十分猖狂:“我一般叫它,杀虫剂。”温玉一早猜到这阮不思八成是什么虫子修成了精,而虫子一般都是喜臭怕香的,所以他今日专门拿花粉花露试一试,没想到却有这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