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第一课，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什么是孝？”

仲尼手持戒尺，笔直地站在白板前，神情虽然慈祥，但气势有些严肃地问乐思。

“孝……”乐思想了想，说：“就是听父母的话，满足父母的愿望，让父母开心，做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宝宝。”

仲尼略微点头：“对，但也不全对。”

乐思睁着大眼睛问：“那怎么样才能全对呢？干爹认为什么是孝？”

“在课堂上要叫我老师。”

“哦，老师，什么是孝？”

听到‘老师’这个称呼，仲尼满意地笑了笑，说：“你说的三点都对，但要注意，父母也是人，并非圣贤，他们也有犯错的时候，你不能一味听他们的，应该劝他们更改，不过要面带微笑，不能有不敬。”

乐思歪着脑袋问：“那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错呢？”

仲尼点头：“这是个好问题，那就需要我们学会明辨是非了。”

“老师，什么是是，什么是非啊？”乐思问完，不等仲尼回答，接着又问：“还有老师，你怎么确定你说的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呢？万一你错了呢？”

“……”仲尼：“你一个一个慢慢学，不要这么急，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

“哦，那老师要是你错了，我是不是也应该面带微笑，劝你改正啊。”

说完，乐思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仲尼干笑：“自然应该。”

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乐思催促：“老师，你继续讲怎么明辨是非吧。”

“好……其实你说得也对，这是非对错没人说得明白，但你得有原则，有自己的考量，不能人云亦云，即使所有人都是一致的口径，你也必须查证过才知道真假。”

“这个没问题，无论在蓝星还是在地球，他们都说我很有想法和主见的。”

仲尼见她骄傲地仰起下巴，不由轻笑起来：“那便好。”

说过她有主见的人：并不好！

她的主见要是写成一本书，那就是一部《宇宙刑法大全》啊！

仲尼虽说不知情，但也考虑到了这层，为了以防万一，他又问：“既然你是个有原则的，那我考考你，若是一人与你有仇，你认为以德报怨，原谅他如何？”

乐思一听就皱了眉头，一脸嫌弃道：“不要，这样不公平，别人对我坏，我为什么要对他好，那对我好的人怎么办？”

“很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仲尼笑了笑，继续问：“那若是以直报怨，按照律法处置那人，可以吗？”

“找警察叔叔吗？”乐思见仲尼点了头，继续说：“可以，但还是不公平。”

这下仲尼来兴趣了，问她：“怎么还是不公平呢？你说说理由。”

乐思站起来，问他：“老师，你说用刀割人、用板子打人，哪个更痛呢？”

仲尼不假思索道：“用刀割人。”

“那就是了。”乐思看仲尼抬手，示意自己继续说：“一个人拿刀割了我，我不仅疼，还流血了，我送他去见官，他只是被打几个板子，关几天牢。”

乐思伸出两只手，仿佛一个天平，左手代表自己，伤害重得低下去，右手代表仇人，伤害轻得飘上去。

“你看，这两个不对称，不公平。”

仲尼看看她左手，又看看她右手，问道：“那你认为该如何？”

乐思便笑了，说：“我认为该以怨抱怨，他割我几刀，我就割他几刀，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道，这才公平。”

仲尼沉默好几秒，才说：“你若是想要绝对的公平，老师认为行不通。”

乐思不解：“为什么？”

“你想啊，你是个女娃，若你的仇人是青年大汉，先不说男女差异，光是身形体格，你们就完全不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道，却不一定造成同样的伤害。”

你处于弱势，那还是要吃亏一些。

乐思认真思索半天，然后灵机一动，说：“那我就回报得稍用力一点，毕竟我是受害者，还有……精神损失！”

她想到了看电视经常见的这个词。

仲尼不觉好笑，摇摇头：“万一对方认为你做得过分了，揪着额外伤害要来找你寻仇，你又去找他，他再找你，岂不没完？”

乐思一张脸皱在了一起，忍不住嘀咕道：“怎么被你说得这么复杂？”

干脆直接把仇人送去远方算了。

一了百了。

仲尼不知道乐思心中所想，听到她嘀咕的话便哈哈大笑：“这为人处世，哪来绝对的公平，你还是年纪小，太单纯。”

乐思大声道：“我不小了！我还做过两个地狱等级的任务，好多好多人喜欢我的，但我把他们都骗了，我不单纯。”

仲尼一愣，随后又是爽朗的大笑。

“我甚少见人如此辩驳，却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单纯的。”

乐思奇怪地看他：“很好笑吗？我当然不单纯了，我很聪明的。”

“是，你很聪明。”仲尼这话说得真诚，并不敷衍。

-

“今天就上到这吧。”

仲尼本来只想论孝道的，谁知后续一直发散思维，什么都讲，差点就忘了时间。

乐思意犹未尽，下课还来追问他：“干爹，我听父亲说，你当过官，辅佐过君王，你下次可以给我讲讲帝王之道吗？”

下课就不叫老师了，叫干爹。

干爹仲尼神采微微发亮，问道：“你对这个感兴趣？”

说话间，他刻意观察起乐思的长相。

天庭饱满，眉高神足，目光透澈，黑白分明……

倒是有几分帝王之相。

仲尼不答反问：“我听你父亲说，你做任务时当过几月的殷商国师，你自己可有琢磨出什么帝王之道？”

乐思认真回忆了下。

都是反面教材……

“我去的时候，纣王已经是一个昏君、暴君了，明君的一面我根本没见过……哦，他死之前倒算是见到了，我还拿到帝辛的真情眼泪，是他为国流下的。”

说着，乐思摊开掌心。

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中升起，微微泛着红光，似是一团火焰。

这滴眼泪既没有进系统空间，也没有出现在资料面板上，乐思就一直藏在掌心里。

要不是这回说起，她都快忘了。

仲尼凑近去看，那滴眼泪突然浮了起来，绕着他的脑袋开始疯狂转圈。

速度快得都出现重影了。

从乐思的视角看过去，仲尼眼睛的部位都模糊了，只能看见泪滴转过的痕迹。

乐思愣住了：“干爹？”

忽然，那滴眼泪像是酒足饭饱，足足大了一倍，直直撞入乐思的眉心。

乐思下意识拿手去摸。

只能摸到自己微微凸起的眉心骨，没有湿润的泪水，也没有其他异样。

那滴眼泪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乐思疑惑：“怎么回事？”

仲尼晃了晃神，刚才那泪滴转得他眼花缭乱，半天才聚焦视线。

他顺着乐思指的，看向她的眉心。

仲尼面色一怔：“伏羲骨。”

【恭喜宿主获得‘帝王的命格’。】

乐思：“？？？”

她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