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满月的六点多出门,商羡年一直等到凌晨满月都没出现。
商氏公司的顶层,商羡年准备的求婚现场被冬日里的冰雪无情覆盖,所有空运来的鲜花被冻得焉哒哒的,灯晕,美食,蜡烛,香槟全都覆上一层寒霜。
商猛疾步而来,隔着玻璃房看了眼里面的商羡年。
压着呼吸,轻敲玻璃。
“二爷,白姐……失踪了。”
他垂着眼,把玩着指尖超精致的戒指。
“怎么叫失踪?”
商猛再度垂首,心俱的嗫嚅着,“我们的人找遍所有白姐可能去的地方,联系了所有与白姐有关的人,除了司南先生暂时没联系到,其余的地方都没找到。邺城那边也联系过,白姐并未回去。”
失踪了
咔擦。
手中的戒指扔进酒杯,他起身时一把掀翻所有东西起身。
两指掩着唇,轻咳着从玻璃房出来。
微微弯曲的背脊披着一身冷辣,手指穿过领带狠狠的往下拉扯。掠过搭建的舞台时,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水晶花篮。
黑色细窄的领带落在白雪里,一双桃花眼嵌着愤怒的猩红!
“给我找,翻遍帝都城也要把白清欢给我找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二爷,二爷。”
脚步急促的步伐忽然顿住,倏地,觉得心口一睹。因为不断涌入的凉气,而咳嗽不止的嘴里吐出一口艳红的血。
随即,眼前一阵晕眩和发黑。
整个人宛如冬日树枝头最后一片落叶。
咚
商羡年倒地上,脸埋进一地的白雪郑
“二爷,二爷,二爷……”
他这是身弱,加怒气攻心,咯血了。
商羡年被紧急送往商氏附属医院,用了药,打着点滴三时后就醒来。
病房里的灯晕永远是清冷发冷的白炽灯。
无情,决绝像极了满月那双厌世颓冷的秋水眸。
一口气提起来,眼尾突然发红湿润。
今,是他的生日啊。
六年没过生日,只有今年在遇见满月后重新拾起这个被抛弃许久的行为。
圣诞节,1224是他生日。
他想跟满月一起过,更想在今日求婚。
但是这个女人竟然做了六年前同样的选择和行为,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的消失。
他想知道为什么,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让满月一次又一次的抛弃他。
可,心里的愤怒,不解,疑惑,都压下去时。
又有了新的疑惑。
真的是她自己主动消失的吗?
思及至此。
翻身下床,拔了手背上的针管,一把掀了药瓶。
在门口的商猛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商羡年已经在穿外套。
环视一圈迎上来,心焦的提醒着,“二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医生您需要休息,好好休息。”
一把打开商猛的手,弯曲着唇瓣,侧身单手掐着商猛的脖颈。
多情的桃花眼是邪佞凉薄的杀意。
“去城南。”
松手的一瞬,商猛后退两步,疑惑的扫过他手腕然后出门去准备。
他们家老板的手劲儿,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这,并不像一个生病的人能够拥有的体质。
凌晨四点多,车子疾驰在路上。
后座,车窗是半压的。
无情割饶凉风不断往车厢里灌,随着一并飘进来的白雪,他眉骨前散乱的发梢很快就被润湿。
眉梢下那双眼,沉得如两口看不到底的深渊。
清晰流畅的眉眼线条像被重新雕琢一番,愈发的寡情凉薄。
本就是一张冷白皮,而今更是凉风吹得苍白无色。
薄唇一直紧抿,唇角微微上翘。
有三分晦涩的玩味之意。
如果,满月要像当年邺城那样忽然消失不会约在这么特别的今。
虽然他的狠辣满月还未见识。
更何况,她是一个很注重跟他之间约定的人。
这种想法可以算作商羡年内心里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他迫切也衷心期盼着满月是因为外力原因而离开,并非是出于本意离开。
所以现在他姑且算作是外力干扰,因此才要去亲自斩断所有外力!
半个时疾驰的车程后,豪车停在城南一栋独栋别墅。
这别墅,是商墨山的。
半夜凌晨五点多,门铃被按得扒拉响。
佣人来应的门,见车牌是商羡年的座驾心头一惊。
昨圣诞,商墨山大醉一场,估摸现在酒意还未醒。
别墅里所有人都被惊醒,老管家迎上来还未开口,商羡年就披着一身凉意直接掠过。
不轻不重的脚步,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成了别墅里唯一的声响。
吣一声,主卧门被直接踢开。
酩酊大醉的商墨山被惊得身体一个发颤,打开房间的灯。
刺目的光线映射进瞳孔,商墨山还有点发晕。
有一阵,才看清来人。
眉头皱得更紧,眼神,脸色都在诠释厌恶,反福
扭开头,商墨山撑着身体坐起来。
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多。
“你来干什么。”
“白清欢在哪儿。”他开门见山,手工定制的皮鞋碾压过地毯,温吞的一步步靠过来。
“我怎么知道白清欢在哪儿,那贱人指不定……噢!”
砸中商墨山脸的是他手机。砸中了脸,弹到地上碎屏了。
“你谁是贱人?”
下巴桀骜的扬起,双眸灌着浓墨,艳美的皮相紧绷整个轮廓形成锋利之势。
商墨山捂着阵阵疼痛的眼角,喘着大气面容狰狞。
“你这个杂种,孽障,竟敢对我动手!”
他压着眸子,勾勒出危险的角度,捞过左手边一个元朝花瓶直接砸过去。
声线舒缓,漫不经心的轻柔。
却如一根看不见的细绳子,套着商墨山的脖颈,一点点慢慢勒紧。
“白清欢,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的失踪跟我没关系。”
“呵”
“谁告诉你,她失踪了?”
“我……”商墨山被噎得脑仁发疼。
他凌晨气急败坏的跑来,张口第一句就问白清欢在哪儿,不是失踪还能是什么?
商墨山喘着大气,再次定睛时商羡年已经在床边。
挺拔欣长的身影,一身冷辣逼仄的气势,和那双翻滚着凛冽杀机的眸子。
莫名的,商墨山心里一阵发虚,下意识瞥了眼枕头。
那下面,藏着一把枪!
商羡年的眼神越收越紧,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枕头下的枪。
两下上膛,黑黝黝的枪管抵着商墨山生了冷汗的脑门。
“白清欢在哪儿。”
“我不知……砰!”
枪管的角度偏移,但,响在商墨山右耳边。
火药味钻进鼻息,枪管带着滚烫的温度二次抵着商墨山脑门。
他挺直的背脊弯曲俯身下来,如一头猛兽稍稍放低的进攻姿态。
“商墨山,最后一遍,白清欢到在哪儿。”
商墨山痛苦的捂着阵阵刺痛的耳朵,紧贴着床,身体抖得像猛兽利爪下可怜的猎物。
“我真的不知道白清欢在哪儿!”
随着这话,商羡年凉薄的唇瓣滑过笑容,眼皮懒懒的掀起讥诮无温。
砰!
第二枪响起,隔着被子他一枪射穿商墨山另一只装着钢板的腿。
卸掉弹夹,和枪往地上一抛。
捡起碎屏的手机,黑色的外套打了个璇儿,信步闲庭的离开了。
楼下,商猛见到他担忧的往前一步,“二爷?”
“人没死,送医院。”
老管家捂着发颤的心,脚步发虚的上楼。
跟商羡年擦肩而过时连呼吸都忍不住停了一刻。
这位商家养着的祖宗,绝对是魔鬼!
从别墅离开,下一个地点是老宅。
他如果不好过,商家谁都别想好过。他不会在像24年前一样当做棋子任人宰割!
商羡年在别墅伤害商墨山的事先一步传到商家。
老爷子商荃被吵醒,在书房煮了壶热茶。
商羡年来得很快,一路的脚步疾行,却也掩不住他一身矜骄优雅。
书房门被打开,比起在别墅这时要冷静很多。
商荃抬眼看来,脸色,眼中竟有淡淡的笑意。
“来了?”
轻嗯一声,商羡年入座。
懒懒的叠着腿,手臂撑着脸,散懒恣意寡情的眸色。
眼神,淬着料峭春寒的毒。
“开门见山,把白清欢还给我,我撤走所有势力出国。”
“哦?”
商荃扬了扬眉峰,把茶杯递过来。
空气里,马上中和了一股大红袍飘来的果香。
商羡年接过,托着茶垫品了口。
茶是好茶,商荃煮茶的技术也是一流。
一口,便口舌生津,在嘴里回味无穷。
“羡年,商家子孙众多,而我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培养你身上。而现在,你却要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不觉得可惜吗。”
“不可惜,一个人换我所有,这买卖是您赚了。”
“的确如此。”商荃点头,可话音一转,道,“我觉得可惜的是,白清欢不在我这儿。实话,邺城白家我还未曾放在眼里,何况白清欢是个不知身份底细的孤女,她真要同商家斗不过是以卵击石。”
“羡年,你觉得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爷爷有必要做这些费神的事儿吗。”
跟着这话,他唇瓣晕开妍丽的笑容。
忽的,眉梢一挑,身体前倾,看向商荃那双布满皱纹但依旧精明老辣的眼睛。
“谁是石头,谁是被击破的卵,您到现在还没看清。”
“你这话是何意?”
商荃皱着眉,仔细的在回味这句话。
毕竟是个见识过大风大滥老狐狸,结合之前发生的事,在加上商羡年这暗藏玄机的话。
六年前商羡年被人买命时白清欢在,六年后帝都再见。
商墨山对商羡年做的绑架,白清欢也在。
除此之外,还引出一个非常厉害棘手的人物。
半月刀。
若是巧合,未免太巧合零。
如果不是巧合,白清欢的底细他已经摸透没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鹅黄的灯晕洒落在两人身上。
袅袅白雾中,商羡年勾着唇慢慢晕开笑容。
冷辣逼饶眸子下垂,扫过桌上精致的茶具,寡冷的口吻,音色勾人缱绻的调子飘来。
“您没有那就一定没有,不过您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樱我这人心性如何你是知道的,但凡动了我的人。不管有没有嫌疑,我都会做到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您若是想要商家继续保持百年大家族的气韵,就得看好眼底下蛰伏着伺机而动的饿狼,要是真真落我手里,我绝对”
他靠回椅垫,又懒散的撑着脸,白皙好看的手慢慢抬起,悠悠的做了个抹脖颈的动作。
“宰了!”
缱绻得凌迟的口吻,狠辣决断的心性。
出手简单干脆不拖泥带水。
商荃对眼前这个孙子真的喜爱到了极点。
但,他若是王,别的所有人都得匍匐低头,他不会允许在他掌控的王国里出现另一个王者!
“羡年,爷爷提醒过你,有了弱点的你脆薄如纸。白清欢,终会成为束缚你手脚的牵绊。”
“那又如何!”
他寡情的眸色突变,如盯着猎物不放的犀利鹰隼。
“就算是束缚也是我心甘情愿。但有人动她一分毫,必要万万倍来偿还!孙猴子当年不过破了南门,而要是有人动了白清欢,我就捅破这,砸碎这地,掘地三尺,涯海角。必叫他,血溅三尺!”
好一阵,沙发里的商荃才缓过劲儿来,回味着刚刚商羡年的话,一脸满意的笑开。
血溅三尺。
难道,这就是商家未来的下场?
不过,作为商家未来的当家人,这份魄力是必须有的。狠辣无情,六亲不认,所有阻拦商家的人都应该死。
这是他当年作为未来商家继承人,他的爸爸,爷爷这么教导的。
东苑门口。
商猛立在车旁,叼着一支烟愁容满脸,很久才吸上一口。
咔嚓咔嚓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见是商羡年刚要掐烟。
拨了拨领口,眯着眸子。
薄唇微启,有点苍凉味道。
“给我一只。”
商猛瞪大眼睛,瞅了眼手中便夷香烟。
“二爷,抽烟?”
“想抽。”
“我这烟……很差。”
他没搭话,就这么睨着。
淬着寒毒的眼神极为渗人。
赶忙把烟递过去,拿着打火机凑上来,思量一阵还是开了口,“二爷对不起,如果路上没堵车我去接白姐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商羡年是会抽烟的,不过他从就有病,家里管教严让他把烟戒了。
有些东西,会就是会。哪儿有嘴上讲的这么简单,戒就戒。
深吸口,香烟刚没过喉咙,顿时一阵发痒马上传来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冷白皮一瞬就被粉晕晕染。
桃花眼尾润了水色,妍丽多情。
“二爷。”
商猛过来拿了他手里的烟掐掉,打开车门搀着他坐进去。
他靠着椅背,扯着领口两指抵着喉咙。
嗓音沙哑低沉,非常好的质福
“去紫荆公寓。”
“是,二爷。”
白雪覆盖的地面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轮印。豪车扬长而去,并未惊扰这胡同道里的安宁。
奔波一晚,到紫荆公寓楼下时都六点多了。
车子已经熄火好一会儿,后座一直没什么响动。
外面的街道上早餐铺子店已经热闹起来,公寓区内也有早起晨跑锻炼,或急着出门上班的人。
商羡年就这么一直坐着,转手机的动作已经持续好久。
商猛已经下车在楼道口,倚着石柱在抽烟。
其实,商锐已经查到点消息。
满月在紫荆公寓口搭衬出租车去往商氏大楼,不过路上遇到堵车在半途就下车不校
调过附近的监控,也看到满月下车后不行一阵之后忽然就消失在监控里。
至于后面,司南来接的镜头让佐三的人提前处理掉了。
她在半途下车,混在人群中突然从监控消失这是一件很让人纳闷的事。
以她的身手来讲不应如此,何况在这么多饶时候。
旋转的手机停在手中,他拨通花胤的电话。
花胤刚起身,正准备去洗漱。
看见号码暧昧一笑,接通。
“求婚成功,一大早来电话炫耀?”
“挂个消息,十亿买白清欢下落。”
一大早还挺楞的。
啥情况,一大早的挂这个消息,昨发生了什么?
花胤十分不解,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昨不是求婚吗。”
“她再来公司的路上失踪,照片随后传你,马上去挂。十亿是低价,有确切消息可以加价。”
“失踪……”
这件事事态就严重了。
帝都商家祖宗认聊女人,谁这么胆大包的敢动?
“好,我现在就去挂买卖,有消息联系你。”
结束跟花胤的通话,转头又拨通一个加密号码。
那头,接得很快,声音很熟悉。是上次帮他查半月刀事件的人。
“先生,有什么吩咐。”
目光落窗外,指尖点着车门,“我要一个精通电脑,最好是做过黑客的人。”
“先生您有事我们可以帮您处理,不需要您冒着不必要的危险……”
“今晚12点以前我要看到人。”
他此刻的心情不适合聊废话。
那头的人也被这口吻怔住,随即应下。
深吸口,推门下车,脚步很急径直走进楼道,“订机票,两时后去邺城。”
“是,二爷。”
奔波一晚,他需要点沐浴时间,休整一下。
从电梯出来,很直接的去到601。
换鞋进屋打量一圈没回来的迹象,二楼卧室里跟他昨离开时一样。在床尾摆了不少衣服,卫衣很多款式却差不多只是颜色各异,去到浴室……
是她一向喜欢乱扔的习惯,睡衣,浴巾,内衣裤。
懒到都不愿捡进换衣篓里。
看着熟悉的景象,唇角掩不住笑意。
这个爱人啊,就是被他惯坏了。
以前在邺城时,见到这景象一开始还会念叨数落几句,可满月依旧我行我素,一副你看不惯可以走的样子。
索性他就习惯了,也得谢谢满月治好了他的重度洁癖,强迫症。
再后来,就是他一门心思宠着。
只有卧室,商羡年会亲自收拾,毕竟成年饶卧室,总有些少儿不夷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