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解释什么?”凌泽将床头灯打开,坐了起来。
白校长生怕凌泽会不耐烦挂掉电话,一往死里道歉:
“刚才我忙昏了头,冷落了您,我今夜的令千金是个德才兼并的优秀生,京大亟需这种人才……”
“您看看,令千金大学想学什么专业,我亲自写入学邀请书,然后亲自送到凌宅……”
凌泽眯了眯眸子,京大可是国最牛叉校长的学府,从里面出来的学子,都是社会各界有影响的成功人士。
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听白校长用如此高规格对待高考生。
再翻了下未接电话通讯录,青大校长的未接电话最多,还有各大高校的教育号码。
须臾,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转得如此快。
凌泽莫名觉得有点爽歪歪,清了清嗓子,也拿起了乔,“贵校门槛高,我们这种人家高攀不起,咦?青大校长打电话过来了,先挂了。”
“哎!等一下……嘟嘟嘟……”
白喜爱一听青大校长打电话过去,气得吹胡子瞪眼。
领导看得一颗心直坠,“怎么了?”
“陆老头跟我抢高考状元!”白校长不死心,又拨电话,一边嘀咕骂道:“死老头,上辈子欠他还是该他的,这辈子老是跟我作对。”
连续拨了几个电话,对方都没反应。
他有些挫败,扔下座机话筒。
这次高考卷是近十年来最难得一次,云莳却能考出759分。
没错,高考满分750分,云莳只有数学扣了一分,她有加分。
望着高考通行证上面的照片,他眼睛长了钩,恨不得立刻将云莳钩到京大,盖上京大的专属印章!
领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看着云莳的高考证件照片。
素颜真是雅人深致,国色芳华。
“云莳哪里加了十分?”
领导立马在键盘上敲了些字,页面弹出一系列资料,“她上半年参加国奥化竞赛和语文作文大赛,都取得了第一名的卓越成绩,各拿了五分的加分项。”
目光后移,双目瞪大,两门比赛,都破了比赛协会的纪录,甩第二名好多分。
他复杂地瞅了眼白校长,后面的不敢说,怕白校长受不住震惊。
白校长颔首,国这两个比赛,技术含量很高,不然也不会纳入加分项,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当时怎么说那么贱的话!
他拿着手机起身往外面走。
“白校长,您要去哪儿?”
“出去透下气,”他都要被憋死了。
领导哦了一声,您出去透气就透气,带什么名单呢?
他回到自己位置上,开始搜索云莳的满分作文。
他是文科出生的,向来敬仰才华横溢的文人,云莳的语文150分,意味着拿了个满分作文。
全国统一高考卷才几年,云莳是全国卷第一个满分作文的。
高考很严格,拿作文题来说,每份卷子,都有两个阅卷师匿名批改,如果两者分数相差超过三分,卷子会打入主阅卷师电脑里,重新批改。
白校长来到台阶处,昨晚九点多下了场雨,苔痕上阶绿,深夜雾气重,空气湿漉漉的。
他给谢延打电话,说大学录取的事儿。
谢微朗的分数也在重本范围,只不过谢延又红客技术,加上谢家在京圈的势力,没人敢拿谢微朗的分数作妖,所以分数没有被屏蔽。
谢延平时对谢微朗管得严,高考考了这个分数,还是可以的,至于选什么专业,“到时候我会问问他。”
这个态度也是不明确,白校长直叹息,寻思着要去凌宅摆放一下。
青大校长给凌泽回电话,语气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变化。
“凌小姐是想要选生物科技专业?我这就让招生办的人弄名额,不,我亲自来弄……”
凌泽傲娇了,早已忘了之前打电话给两大高校校长的卑微弱小:
“我这个做家长的,只能帮她打听打听情况,还不能给她做决定,不急不急。”
不急?
青大校长急得都上火,口腔长泡了,急得要命!
“凌总,只要令千金来我青大,青大愿意再给出三个额外的名额给凌家。”
知识就是生产力量啊,三百六十行业,只要你搞生意要发展,就需要人才。
人才哪里来?就是高等学府培养出来的!
青大校长这话,诱惑很大。
凌泽挺心动的,但他觉得,以凌惊弦那智商,只会是下一个被高校抢的“云莳”,不需要担心。
“我先问问。”
凌泽这个问问,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湖面,只是激起一点点的波澜。
高校招生办查不到云莳的联系方式,能怎么办?
干等着呗。
幽城这边。
云彩集团破产后,云父就指望着云浅儿高考后能翻盘,得知云浅儿考了那么高分,两人一起下馆子庆祝了一番。
老年一整晚都睡不着,辗转反侧。
她才不信四班班主任的鬼话,脑子里全都是京大校长的叮嘱。
年先生被妻子间歇性抽风偷笑感到害怕,在暗夜里盯着身侧的一坨,“你是不是病了?”
“没,”老年捂着嘴,“老公,我觉得我今年有望加薪。”
得,说梦话。
年先生眉头紧蹙,自打妻子做了中学教师,每年高考出成绩这段时间都胡言乱语。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逆着她,敷衍地附和,“是呢,或许你们领导体恤你教学辛苦,奖励你一套房子。”
“房子我不敢想,”老年那叫一个开心,她今晚无眠了,索性大笑起来,“咯咯咯……”
年先生:“……”
教育局什么时候出点政策,减一下教师的高考压力?
翌日,天还没亮,老年就去了学校,连年先生煮的面都没吃。
只有用校园内部网,才能查到全班学生的成绩。
六班的成绩都除了七成了,她给云莳打电话,问成绩。
云莳正在吃早餐,“年老师,您的身体还还么?要不要找个位置先坐稳?”
她身子好着呢,扶好自己的椅子,“坐稳了,我问你成绩呢,高考多少分?”
“总分759。”
老年先是双眼眩晕,她甩了甩头,将手机声音调大最大声,“你说多少分来着?”
“759分,”云莳自认普通话是优秀的,怕对方接受不了,她一字一句解释,“我只有数学扣了一分,还有十分,是上学期参加比赛的加分。”
老年脑子嗡嗡作响,后面云莳说了什么话,她已经不知道了。
像是被时间定格了,愣了足足五分钟,右手一软。
“啪”的一声,手机摔在地上,屏保四分五裂,她整个人往后仰。
钟老师眼疾手快去扶椅背
隔壁的米老师大惊,“年老师!快点叫救护车!!”
……
医院,清一色的白色,空气是微微刺鼻的消毒水。
老年醒来后,周围站了十几名老师,还有老校长。
她刚张嘴,老校长抬手示意她别说话,“好好休息,年老师你辛苦了,市九中有您这么优秀的班主任,真是吉星高照。”
六班其他五门任课老师,各个面色红润,喜气洋洋。
老校长在一旁坐了一会,等老年能接受了,才将一串钥匙塞到她手中。
半个多小时后。
年先生请假过来时,双目猩红,“医生说有没有事?你一个当老师的,干什么比高考生家长还激动?”
病房内,就老年一人,气色好了不少,还在吃水果呢。
老年一直笑,任由他骂,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过了一会,神秘兮兮地说:“结婚那么多年,真不知道你还能料事如神。”
“啊?你说什么?”
“就是你昨晚说的,学校真的奖励我们一套房子呢。”
完了完了全完了!
年先生瞬间落泪了,他妻子教书都教疯了,还房子呢,先保住正常智商他就谢天谢地了。
他急匆匆往外面跑,不忘大喊:“医生!有医生在不在,帮我妻子检查一下身子?”
“等一下,我说的是真的,”老年一把拉住他,将兜里的钥匙塞到他掌心里,“你摸摸看,新钥匙,是静怡轩的房子。”
那是全国有名的连锁房地产。
轮到年先生卡壳了:“……”
听说过高考生考得好,学校奖励房子,但没听过老师也能被奖励。
这学生的成绩是逆天了?
他望着老年,艰难吞了吞唾液,“你哪个学生?考了多少分?”
“云莳知道吧?很皮的那个,”老年不想吓到他,现在提起云莳,脸上都是浓浓的欣慰和笑意,“反正就很好,全国卷状元,我同事告诉我,甩了第二名32分。”
每年高考几百万人,一分就能干掉好几万人,分数越往高处看,全国排名拉得越大。
今年的高考状元,竟然跟高考会元,相差32分!
真是要上天了。
年先生双腿发软,“我能做一下你病床?”快点,顶不住了!
“坐吧,”老年往另外一边挪了挪,“不用觉得害臊,我当时听到分数时,直接就晕了,你比我好点。”
她不敢说,她班里还有个学生,考了全国第三名,解元。
“老婆,你真厉害。”
“还行还行,那群兔崽子争气,”嘴里说着谦虚的话,神情却是与有荣焉。
……
老校长坐车子从医院往回市九中。九九99zxs
身侧坐着的是助理,不停地接电话,挂了电话后禀告,“校长,其他高中校长的助理都打电话过来,想约您一起吃饭。”
现在幽城所有成绩都出来了。
老校长知道,幽城这群校长,无非就是想要巴结他。
回到市九中,他连水都没喝一口,直接拨了个号码,“老张啊,你们市二中这届高考怎样?”
差到爆炸,差到不想说话,但作为校长,风度还是要有的。
硬着头皮,“还行,比去年的分数要好些。”
高考主要讲究的是排名,分数是次要,你自己这届学生跟往届学生比,羞不羞人?
老校长的嘴角疯狂上扬:“真是遗憾啊。”
旁边的助理:“……”我怕是撞鬼了,从没见过这么腹黑的老校长。
老校长翻着市九中高考成绩单,“老梁,我学校今年出了高考状元和解元。”
老张:“……”酸。
“哦,还有两个全国前一百,市排名竟然在第二名,甩了你们市二中两名。”
老张觉得欺人太甚:“……”不行,太酸了。
老校长直哼哼,“我觉得你们市二中的风水不行。”
当年,他接手市九中事,每次聚会,市二中没少嘲笑市九中,还说市九中的风水不行。
老张原本高涨的火气焰,瞬间熄灭了。
灰头土脸。
市九中,高三办公里。
原本四班班主任还在沾沾自喜,得知于是跟谢微朗的分数,她笑不出来了。
周围有议论声入耳:
“学校给年老师奖励了一套静怡轩的房子,六班其他任课老师的年薪都涨了不少。”
“是吗?好羡慕啊。”
四班班主任一张脸跟变戏法似的,一会红,一会白,指甲狠狠扣着掌心肉,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意。
费洲从搬出小区后,便带着母亲出国了。
今天,他从教育官网下载了四套卷子。
这是他从离校到现在,第一次接触今年高考卷。
他将自己关闭在房间里,然后按照考试用时,做高考卷,然后对答案。
大半天时间后,他看着卷子上自己打的分数,鼻子泛酸。
他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犹豫再三,拨了出去,不到两秒内,他又慌张的挂了电话。
他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根本不知道他打过电话。
他不后悔选择了这条道路,人生总是需要选择,就算被命运所逼,他还是有选择的。
……
幽城放出所有高考成绩后,六班除了费洲,所有人都在群里互相恭喜。
幽城高中贴吧置顶内容被更新,热度最高的,就是云莳的成绩,其次是谢微朗。
谢微朗考完试没过几天,被京城的谢二老叫回去。
不出一天时间,云莳的高考分数便截到了网上。
国家对她的个人信息保密做的很好,外界都查不到,连张照片都找不到。
全国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耀眼的成绩上。
特别是市九中以及六班的任课老师,逢人就拿出这亮眼的成绩。
人家有炫耀的资本和底气,有本事你考个满分试试?
老年不得不承认,这届的六班,是她职业生涯里带过最好的学生。
米老师跟袁老师谈话,有些嘚瑟,“从上学期她指出一道数学题目的bug时,我就知道她不是普通学生。”
可惜,数学那一分扣在了很不该失分的地方,附加题的第二小问是证明题,云莳忘记写“证明”两字。
袁老师正在欣赏云莳的满分作文,完全没将米老师的话听进去,自个说自个的,“好多年没见过满分作文了。”
五班老高凑过来,“听说云莳的满分作文被好几家杂志转载了。”
“的确,短短一千多字,段落错落有致,格局磅礴大气,不是空头乏力的喊口号,字句间都是真情流露,看得人热血沸腾,通篇下来,一个错别字都没有,这也是加分项。”
旁边的生物老师笑,“袁老师,第一次见你这么用力夸人。”
“没办法,学生优秀,”袁老师微抬下巴,笑得开怀,“所以,平时别说我严肃,如果各个学生都跟小云一样,我铁定是彩虹屁里的翘首。”
跟网络新闻都是高考相关消息相比,当事人云莳就显得很淡定。
她在家跟朋友视频一下,刺绣一下,听听音乐,日子过得挺咸鱼的。
幽城有人打探到云莳家在兰庭居,也有当地一些记者想过来采访,最后都被谢延拦了下来。
当天,苍龙男来兰庭居拜访。
云莳正用球逗烧酒跟粉团,两人抢一起去了,还打了一架。
两只都觉得自己有理,云莳夹在中间里面不是人,哄完这个又要哄这个。
苍龙男看她的双眼炯炯有神,一进门就跟云莳道喜。
嘴里尽是一通彩虹屁,哪有人不喜欢好听的话?方正杨初雪听得挺高兴的,进了厨房帮忙。
苍龙男坐在云莳对面,说自己已经在京城找好了房子,随时都可以搬过去。
趁着还没开饭,两人去了小区隔壁的滕公园。
云莳给他指导纠正了些动作,觉得都差不多。
吃完饭后,云莳要给苍龙男拿茶叶罐,带人去杂物室。
云开去世后,杂物室就没人打扫,里面东西有点乱,连门都没关。
苍龙男捡起一边的抹布,弯腰要收拾。
刚擦到一箱子,箱子拉出来,里面装了一大堆的桔梗花笔记本。
桔梗花是刺绣蕾丝,特别精湛生动。
他之前刷市九中开的某音,有一期是最美笔记本,里面有一本就是这个。
据说,网上的仿制品都哄抬到了五位数。
那真品呢?关键是,云莳还有一大箱。
杂物室时不时传来于是翻箱倒柜的响声。
看苍龙男忙活,说了一句:“杂物室里又不经常来,不用打扫。”
语毕,苍龙男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锦囊,袋口松动,里面滚出七八颗尾指大小的原钻,白色,粉色,浅蓝色等。
苍龙男:“……”
他弯腰去捡,不经意间,胳膊肘撞倒了一堆宣纸,卷轴打开,露出龙飞凤舞的草书,还一大堆。
从一字体。
曾经打破书法拍卖界一字430万的草书。
苍龙男:“……”
满室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还是云莳家的杂物室,连门都没锁……
苍龙男无语凝噎。
他常常因为贫困,跟师父格格不入。
苍龙男不想打扫了,他怕灰尘没打扫好,心脏却窒息掉。
离开前,云莳又给了他两罐柳叶罐。
这次,他死活只要拿一罐。
“怎么?”
“听说这茶叶很贵,我还是省着点喝吧,”他兄弟们告诉他,那茶叶一罐好几百万呢。
自此,他再也不敢像喝凉白开那般喝水了。
“我以为是什么事,这茶叶我多得是,不喝也浪费掉。”
苍龙男一听,有点扭扭捏捏,“那,师父,我能不能分点给我兄弟们?”
“他们的体型也是高大个,跟我的武道毛病差不多……”
都是以前一起混,重情重义的好兄弟。
“可以,”云莳回答得很干脆,指了指那箱子的茶叶罐,“你都带回去吧,如果不够的话……”
起初苍龙男还觉得太多,一听见云莳最后一句,他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已经很多了。”
苍龙男离开后,杨初雪开始跟云莳讲搬家的事情。
现在已经高考了,云莳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挂念。
当天晚上,云莳收拾房间,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一本相册。
里面夹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是云开整理的。
她起了心思,下楼将照片墙上面的照片撕下,都是云开跟秦枝的,小心翼翼插在相册里。
还有两张跟谢延的照片,也放了进去。
顺手,拍了个照片发给谢延。
谢延正好跟谢老夫人视频聊天。
谢老夫人吐槽老爷子的审美不行,给她买了一条丑得睡不着的鞋子。
话是嫌弃,眼角却是上扬欢喜的。
长辈说话,谢延都是很认真的。
但有了媳妇,这种认真就很容易分心。
平板顶部弹出云莳图片。
谢延精神一震,“奶奶,你孙媳妇找我。”
谢老夫人很有眼色,立刻给自己找台阶下,“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就不聊了,对了,再过几天,你爷爷生日,记得带我孙媳妇过来。”
“一定。”
谢延点开图片一看,是一本相册,有两张照片,都是自己跟云莳照的。
在市九中的银杏树下,还有鬼屋里那次。
云莳还发语音过来:进了我家的相册,就是我家的人了。
她的声音宛若空谷里落下的水声,在夜晚里显得特别灵动。
像是春风撩动他的心弦。
媳妇又甜又燃,能怎么办?当然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