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入了众神的眼底。先前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没了，只剩满堂的寂静，每一位神的面色堪比菜色。

特意赶来的月老只看见了月相思站在火里的身影。

他越瞅越觉得不对劲。

月相思……不是上仙吗？他好像看见了点点金光，虽只有一刹那，可月老好歹也是上神，不会看错。

夜修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暴戾的神力一闪而过，带着槃瓠直冲月相思所在。

月老紧跟其后。

“月相思那里什么情况！”夜修罗暴虐地冲槃瓠喝道。

“不清楚！希望能捡到月相思的碎片。”槃瓠不耐烦的甩开夜修罗拎住他领子的手，面色凝重。

希望月相思还活着。

……

“咳咳……”

趴在地上的月相思看着不远处牡丹君的那颗头。她临死前仿佛见到了惊惧的事，双眼瞪得老大，样子着实恐怖。

那冲天的火光还未散去，月相思看了看身边——画血剑在不远处，只要伸伸手指就可以拿到了。

她努力的伸出手，颤抖的右手够到了画血，意念一过，画血重新化回发簪，月相思将它收回了自己怀里。

外面的那些神仙，应该都知道这里了吧，也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月相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无力地松开了。

她的脑海里还在浮现出刚刚的画面。

——“不！不可能！！”牡丹君几乎要将喉咙崩裂！

月相思之前被画血的力量冲撞到，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移位了。她努力地睁开凤眸，却看到了……一双翅膀……

那一刻，月相思什么都知道了。

她失去的神力，记忆，统统回来了……

月相思的额头是白色的火焰，火焰渐渐消失，留下的是一枚小小的凤凰印记。

她眼角划过的泪珠滴在手腕上，月相思用力地拭去泪水，仰头看了看天。

幻境的天空还是那样，千篇一律的灰蒙蒙。

就像她甘愿舍弃凤凰神格的那一天一样。

“月相思！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还不死！！！”不远处的牡丹君靠着最后一丝灵力，红着双眼，对月相思大喊：“你去死啊！快去死啊！”

那双白金色的翅膀将她护住，挡下了致命的神格力量，而翅膀只是掉了根白金渐变的羽毛。

“呵，”月相思收回思绪，继而冷笑一声，“看见我不死，你很失望？”月相思捡起地上的画血簪子，幻化为剑，画血剑尖斜指地面，月相思面色冷然，她一步步向牡丹君走去。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神格溃散吗？”

十米……

月相思盯着牡丹君，一步步地靠近，“因为你为君不仁，打压小辈，嫉妒比你天资好的长辈！”

五米……

“因为你为母不慈，留放女儿，废灵根，甚至虐待打骂！”

月相思站在了牡丹君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凤眸没有了任何一丝怜悯，只剩一片杀戮。

翅膀在她背后展开！

月相思用画血斜指着牡丹君的眼睛。

“你，活该！”

轰！

白色的火焰在月相思脚下燃烧！

那是凤凰真火！

“再见了。”

月相思双手握住剑柄，面无表情地挥下！

“不，不不，不要！！！！”

牡丹君徒劳地用唯一的一条胳膊挡在身前。

噗呲！！

月相思挥下了最后一剑。

牡丹君的头颅落下，身体被月相思挥剑带出的灵力轰开。

坏人就是坏人，改不了其本源。

……

月相思躺在地上，渐渐失去了意识。

虽然翅膀把她护的连根头发都没掉，但是月相思之前强行释放画血的法阵力量，动用了画血的本源力量，被画血无差别的攻击伤到了。

月相思把手臂横在眼睛上，灵台一塌糊涂。在她的意识还未完全消散的时候，她恍惚间，看见了一袭玄色广袖，在那雪色中各外注目。就好像，她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也是这么一身玄色的衣衫……

“月相思！”

是……是谁？到底是誰！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月相思把快合上的凤眸努力睁开——她看见了一个人影，在火光中，玄色赤边广袖，熟悉的……人影……

月相思用尽全力的向来人爬动，十指鲜血淋漓，指甲尽断！

别丢下我……我听话……

凤眸重重的阖上了。

……

夜修罗隐去了月相思额上的印记，将人一把抱起，脸色沉了下来。他阴测测地盯着牡丹君唯一完好的人头。

修罗神是上古时候，在女娲之后的混沌碎片衍生出的神仙，受天地的戾气所化，是天神。上一个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了。

槃瓠姗姗来迟，冷不丁瞟见夜修罗这样的眼神，又瞅了几眼夜修罗怀里的月相思，不吭声。

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夜修罗的极恶象。

太可怕。

“把那牡丹的头拿上，出去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夜修罗把目光移到槃瓠身上，“这个荒芜幻境暂时不能用了，那两个神位人选还在深海幻境，天君会主持大局，这里火光未散，先出去。”

槃瓠迟疑的点了点头。

夜修罗撇了他一眼，“怎么？”

“没，没有。”槃瓠摸了摸鼻子，拎上牡丹君的头颅，“外面那帮小神仙看不见，你不可能看不见的，怎样，月相思……”

“出去别和人提。”

“哦……”

槃瓠听话的点头，尾随着夜修罗离去，他们在幻境口上遇上了跑的最慢的月老。

“月相思怎么样了！！”月老来得更迟，冷不丁撞上槃瓠，“哎呦，战神大人……”

“月相思无事，修养个把月就行，”槃瓠把人扶起，淡淡与月老拉开距离，“不用担心。”

“哦哦……”月老对战神，修罗神来说，只是个小神仙，估计这还是月老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不是平时那种“行礼”“起”的对话。若不是月相思平日与月老私交甚密，槃瓠可能会把月老当空气。

所以月老没提他从月相思身上看到的东西，那一刹那的金光，和白色的火焰。

月老看着匆匆赶来的众神，无语的摇摇头。

而在他们身后的火光中，一根被夜修罗刻意踩在脚底的金色羽毛正在燃烧，奇怪的是，火，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