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漆黑。

夜修罗看着远处，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背影的人。

那是他的哥哥，他的兄长，也是魔界的尊主，魔尊。

说来也好笑，他们兄弟二人，一个，是魔界的君主；一个是神界的主事。最后落得兄弟相残的局面，当真是世事无常。

魔尊转身，看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弟弟，他笑道：“怎么不过来？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的。”他笑的温柔，仿佛两人还是小时候，那时的他们，是整个神界最好的兄弟，任何人也比不过他们。

可……

夜修罗摇摇头，他有些悲哀的看着魔尊，说：“回不去了，兄长，回不去了。”

他们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亲密无间的样子了。

魔尊敛了笑容，说道：“你在说什么呢弟弟，我们是全天下最好的，不是吗？”他往前走了几步，血红的衣衫摆动。几步间，他已来到夜修罗的面前，他绕着夜修罗的周围不停的走动。

“明明，明明我们是最亲密无间的，可……都怪那只凤凰！居然出现在我们眼前！”他暴躁地越走越快。突然！他猛一出手！一个火球砸向了地面！

轰！

魔尊看也不看那个大坑，他紧紧地盯着夜修罗，说道：“弟弟，你喜欢她，你喜欢那只凤凰，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你都喜欢她。”他忽地一笑。

“我借着你的眼睛，看着那只凤凰祭出法相，展羽，我感受到你的波动，你心动了，你开始喜欢上了她。”魔尊在夜修罗的耳边玩笑道。

魔尊与夜修罗的相貌本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笑容。魔尊的笑总是温柔的，整个人都透着几分温文尔雅，是置人于死地的笑；而夜修罗的笑是冷的，让人不寒而栗，却感觉不到危险。

夜修罗闭了闭眼，呼吸有些沉重。

“你一直都看着的，是吧，看着我把你压制，看着那只凤凰被我踩在脚下，看她痛苦地大叫，看着她伤痕累累地爬起来，再被我捏着喉骨摔出去……”

“别说了！”夜修罗狠狠地挥拳！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月相思的，而他根本就没有一千年前的记忆。

魔尊把他的记忆抽了出去。

“哈哈，你们这些天神就是奇怪，”魔尊躲过夜修罗的拳头，淡淡地说道：“同一个人，没有记忆，也依然能爱上对方，爱到骨子里，至死不渝。”

魔尊似乎很是疑惑，他不懂这种感觉，他没有爱过任何人，除了那只凤凰。

魔尊和夜修罗同卵而生，从同一个魔窟里孕育而出，而他成了魔尊，夜修罗成了天神。

然后，他们一同遇见了凤凰，那只漂亮的，在大雪纷飞的雪神山上展羽的凤凰。

兄弟俩近乎一同爱上了那只白色的凤凰。哥哥用尽手段将凤凰囚禁身边，而弟弟只是在哥哥走后默默地将凤凰放走，冷冰冰地警告凤凰不要在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弟弟的地方就有哥哥，他们衣行坐卧都在一起。

哥哥用囚禁的手段将凤凰禁锢在自己的身边，而弟弟给凤凰自由。

那是不同的爱。

最后，凤凰选了弟弟，弟弟为了凤凰逃离了病态的哥哥。

那个时候，凤凰的人身即将大成，她带着弟弟逃到雪神山。那是一个安静的国度，山上有凤凰的结界，是真正的神山，是历代涅槃后的凤凰出生的地方，也是兄弟俩遇见凤凰的地方。

他们安安静静地度过了百年时光，在这期间，弟弟有了与哥哥一战的能力，而凤凰也修出了人身。而那一颗赤红的凤珠就是凤凰的心脏。

凤凰郑重地把心脏给了自己的恋人。

然而，在他们才刚刚说好要拜天地时，神界的噩耗传来，他们连婚酒都没来得及喝下，匆匆赶到神界，发现已是堕神为魔，成就了一方魔尊的哥哥正一剑穿透了天帝的心脏！

那是将他们养大的亲人啊！

弟弟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的哥哥。

哥哥向他们笑了笑，将佩剑从天帝的心脏里一寸寸地拔出，右脸带着点点血迹，可那笑容还是如此温柔。他向凤凰伸出手，轻声道：“凤凰，过来，到我身边来。”

凤凰止不住地摇头，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如人间地狱般的惨景。

血流成河，整个神界的大小神仙被他屠杀殆尽。

哥哥的手垂了下去，他笑容不变，眼珠转向了沉默的弟弟，道：“那你呢，你也要离开我么？为了这个女人？为了这只凤凰？甘愿离开我这个哥哥？嗯？”

弟弟没有说话，他的左手一直紧紧地握住凤凰的手，右手上的修罗神剑举起，剑尖指向哥哥。

哥哥终于敛去了笑容，他冷冷道：“好吧，你既然如此选择，我也别无他法……不过，你我到底是兄弟，我不会杀你，不会怪你……我是多好的哥哥啊……”他感慨着转头看向凤凰，“……所以，抱歉了，姑且就算是你吧，是你离间了我们兄弟……对不住了，凤凰。”

他残忍地笑着，挥剑向凤凰发起进攻！

凤凰、天神与魔尊的争斗开始了，那场战斗令天地为之颤抖变色。

他们打了很久很久，久到连伤痛也感知不到。

杀了太多神的哥哥招招致命，凤凰的神力几乎耗尽！

她深知两人联手是敌不过哥哥的，而凤凰是不死鸟，只要凤凰真火在，涅槃之火就不会熄灭。

凤凰留恋地看了一眼重伤却依旧护着她的恋人。他是被她所累，若不是要顾及她，他早已取得胜利。凤凰抬手弹出了一个结界，罩住两人，她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恋人。

男人看着怀里的凤凰，有些不知所措地抹着爱人的眼泪。“怎，怎么了，是哪里伤着了？”

没有，没有受伤，她的恋人把她护的太好了，以至于自己身上伤痕累累，而她几乎没有受伤。

哥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却也没有再发动攻击。他的拳头死死地捏着手里的佩剑，指尖泛白。

凤凰抬起泪眼，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得不到回应而面露急色的男人。

她何德何能，竟有如此男子愿护她到底。

此生无憾。

她凄然的笑了笑，抬手捂住了恋人的眼睛，祭出了那颗心脏。

哗！

白色的火焰燃烧着，无数神力震破结界，将哥哥重重地打下神界！

她无力地垂下了手，变回凤凰原身的她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爱人。

天上不知何时竟飘下了点点雪花。

一个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映在了男人的眼底。

男人张着嘴，瞳孔紧缩。

“不，不，不！凤凰！！”男人伸着手，想把盘旋在空中雪白的凤凰拥进怀里，就像那无数个相拥安眠的日日夜夜。

我的爱人，永别了，不要忘记我啊……

凤凰阖上赤红的双眼。

她最后一滴泪水落下，滴在了地上，它的身影渐渐消失。

变得金红的火焰将凤凰包围。男人不顾一切地冲进火里，赤红着双眼，寻求着他的爱人。

可，涅槃真火渐渐消散，他永远地失去了他的爱人。

“凤凰！！！！回来！！”男人绝望地大喊。却注定得不到回应。

凤凰碎掉了自己的心脏，释放无数神力。

而她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而凤凰的心脏里蓄着的神力在涅槃前就渡给了他，心脏为之碎裂。

凤凰涅槃而出的雪神山太大，那一枚小小的凤凰胎壳被风雪掩埋，寻不到踪迹。

雪神山那么冷，她怎么舍得啊……

……

魔尊从回忆里醒神，他看着眼前闭眼的夜修罗，他的弟弟。

在这千百年来，魔尊对凤凰的感情早已消散，正如他所说，他只把凤凰看成了是离间他们兄弟的凶手，罪人。

在那一战后，魔尊发现自己的魔息被凤凰的神力压制，只要一动魔息，他体内的魔丹就会被神力绞紧，痛苦不已。也就暂时失去了战力。

所幸，魔尊在之前的战斗里，将一缕自己的魂魄打入了夜修罗的体内。

而正是那时，他忍着剧痛催动了魂魄，将夜修罗与凤凰相爱的记忆抽了出来。

此时，千年过去了，凤凰的神力在怎么浓厚，也敌不过岁月的洗磨，终是消散于天地。

魔尊看着依旧不肯睁眼看他的弟弟，无所谓的勾唇，“行吧，既然你觉得我堕了神，成了魔尊的所做所为都是错的……”

“不，不是，”夜修罗蓦然睁开眼，冷眼看向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一直陪伴着他的哥哥，他说：“你堕神，成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是你滥杀无辜，屠戮神界，随意斩杀凡人，甚至扰乱天地秩序！这是你的罪，你大错特错！”夜修罗一字一句的说道，一步一步地逼退魔尊，眼神如刀。

“现在，从本君的身体里，滚、出、去！”

夜修罗举起右手，暴虐的神力一闪，他召出了修罗神剑，狠狠地刺穿寄宿在他神识里的魔尊！

“给本君，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