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下修界三日后正是女儿节。

“女儿节？”月相思诧异道：“我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怎么没听过还有女儿节？”

月老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说到这个，我比较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你家在哪。”

月相思苦恼道：“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只是这下……不是，人间变化太大，大路更变，小路难寻。”

月老凑向月相思，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可小心点吧，这是凡间，可不是神界，很多东西都是要避口的！便犯了业障！”

业障是许多神仙闭口不谈的忌讳，也是大多神仙堕神成魔的原因。

月相思闷闷地点头。那有回自个家还这么拘束的！真是要命了。

在不久前的几个时辰里，他们降落在人间的一出客栈的屋檐，把人家的小二和掌柜给吓着了，还以为是青天白日的有小偷大盗上门，领着扫把出来发现是仙师，又赶忙道歉：“哎哟，是两位仙师，对不住对不住，可是为了降妖除魔才摔在我家的客栈？可要住宿？？”

站得稳稳的月相思和摔的狗趴式的月老：“……”

片刻，从人家客栈屋檐下来的月相思：“谢谢谢，我们不必住宿，这是给你们修缮屋檐的，对不住了哈。”仗着掌柜看不见，她随意捻了一块石子，点化为金，将它交给了掌柜，歉意道：“我等二人叨扰了掌柜做生意，不好意思。”

掌柜简直开心到爆，忙和小二数钱去。而月老有些颓丧地被月相思拉着走。

“我这几百年里，是不是有些疏于修炼了？跟人打架就不说什么了，连站都站不稳当。”月老颓废地跟着月相思，时不时被过路人撞一下肩膀。

“哎呀，你这本职工作就是牵红线嘛，你的红线又自备灵力，又不需要你怎么弄……比我好太多了，我要把各个族里的花木重整，又要为神界加强战力，还要顾忌各种规矩，各种事务……”月相思把人拉到一处小巷，掰着手指对着面无表情的月老吐槽。

……

几个时辰后。

“……月相思你别发呆了！”月老猛地一巴掌拍在月相思的肩上，月相思被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现在暂时找不到路，要不回去那间客栈开个房间先住下吧，这凡间的天黑的快，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月相思指指上面，又摊开手表示无奈：“走吧，找到我和我师傅当时盖的小屋子要废不少时间，还是我回去之后让人下来找吧。”

月老：“嗯，行吧，这几天你就权当散心了，后天的女儿节这里的人会去祭拜月老和花神……”他猛地想起自个和对面那个欠打的就是受凡间人的祭拜，这次估计要看到自己的法相金身被一堆凡人来拜，不禁有些无语。

月相思憋着笑，把一块碎银拍在桌子上，在月老脸黑的锅底一般，眼神能杀人里笑的格外开怀。

而此时的夜修罗就看见了心心念念的月相思，他蓦然停下脚步，看着仰天大笑的月相思，冷峻的面容渐渐有了温度，在夕阳微光的照映下也有了与平日不一样的颜色。

只是，当他正想上前时，却听见了月老的声音。

“哎我说月相思，你难道真要去庙里拜自……花神啊？”

“不然呢，求花神保佑啊，愿我能早日找到心上人啊！”两人玩笑打闹的身影映在夜修罗的眼里，是那样的刺眼。

那样的热闹，从来不属于他，就好像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夜修罗面无表情地看着月相思的身影渐渐远离，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是陪月老下来的么？

找到心上人？就是说现在他夜修罗不是月相思喜欢的人。

她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

夜修罗的心口一阵似一阵的疼。

月相思，你没有找到心上人，我却把你放在了心上。

你何其残忍，竟连一句“拒绝”也不说出口，任由我对你抱有期待和美梦。

夜修罗肝肠寸断，右手紧紧捂着心口，太阳穴的青筋暴起！

远处的月相思蓦然感到了一丝悲哀，她停下脚步，忽然觉得好难过，心口好疼，连眼睛也漫上一层水雾。

“我这是……怎么了？”月相思喃喃道，抹了一下眼睛，却发现了手背上的一道泪痕。

“哎，月相思，我们去那一家……哎呦我去，咋了你！”月老看着月相思不断下落的眼泪，惊恐地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怎么了这是，那，那里疼？”

“心疼，我的心好疼……”月相思迷茫着往后看，却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

她吸了一下鼻子，又抹了一把眼泪：“算了，就是掉两颗泪珠子，走吧，先找客栈。”

月老将信将疑地点头。

……

第二天他们一天也没有从客栈里出去，只有月老出去买了点女儿节要用的东西。

殊不知，夜修罗一直在看着他们的动作。

夜修罗犯贱地想：反正也下来了，看够了再回去。

男人悲哀地呆在月相思房间对面的房间——那是他昨日忍不住又跟上才找到月相思所在的客栈。

夜修罗，你贱不贱啊！男人默默检讨着自己……一边检讨还一边找虐受。

他一会到门前听着声音，一会又跑去窗外看风景假装不在意。

“月相思啊，也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下界就是为了玩的，喏，吃点东西，”月老把一碗汤面放在发呆的月相思面前，说道：“明天就是女儿节了，再不玩可就得等到明年了。”

月相思无精打采地用筷子拎起一根面条：“那就回神界，呆上一天再下来，反正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方便的很。”

月老语噎一会，又道：“下次我可不来了……”

月相思撇了他一眼，吸溜几声就把一碗汤面给吃完了。她拍拍手，又拍拍衣服，疲倦道：“行了行了，我也不会这么频繁地下界，这次就一次性玩够吧，我睡一会，明天下午喊我。”

月老：“行行行，我走了。”说完嘟嚷着出了门，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月相思听不清他在说些啥，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盘腿坐在床上，静心凝神，调理着自己的灵脉灵流，将神力运转周身。

凡人的天很快就黑了，整个天空就像是被倒了墨。

夜已深，房门被潜行进来的夜修罗悄咪咪的打开，他一眼就发现月相思毫无防备地修炼，连一个结界也不设，护法也没有……只有一个在隔壁呼呼大睡法力低微的月老，若是来了心怀不轨的魔物偷袭，别说那个法力低微的月老，连沉溺在心神修炼中的月相思也会重伤，何况她本就有伤，还如此乱来。

夜修罗皱眉，这女人是没吃过被偷袭的亏么？！

男人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个结界罩下，把月相思稳稳当当地护好了，他才满意地点头。忽的，男人脸色一变，为啥要对她这么好？！她又不喜欢他！夜修罗怒而自扇，转身就走。

可……

他又停下了脚步，无奈地转过身看着在结界里安稳不知他存在的月相思。

唉，罢了罢了，终究是他自己找罪受，怪得了谁？只能怪他自己太在乎这个人了。

夜修罗伸出手，隔着一道结界抚着月相思的脸。

她的脸有点瘦，下巴有点尖，额前的凤凰神印明明灭灭，在她不经意的时候还显露出了法相。

夜修罗留恋地看着眼前的凤凰。

他的心在悸动，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独一无二的凤凰，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