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睁开眼。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修为恢复到了顶峰，甚至又上涨了一点儿，堪堪卡在边缘，随时可以冲击金丹。

萧楉心里一片坦然，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只差一线东风。

萧楉伸出右手，摊开紧攥着的掌心，他循着记忆，描摹着那个他从未用过、但刻在心底的符文。

符文亮起，他感到自己的识海被牵引得微微一震，随后，他就听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这声音木木的，称不上好听，但萧楉的心尖都随着这语调颤了颤。他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阿丑，我想你了。”

阿丑顿了顿，站在她前侧的许长夜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分神，微转头，澄澈的眼神注视着她，是在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阿丑回给许长夜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透过镌刻在两人识海内的符文回道：“你是不是要进阶了？”

萧楉轻轻应了一声，撒娇道：“我准备冲击金丹了，你不在我身边为我护法，我有点害怕。”

阿丑顿时有些犹豫，目前为止，萧楉所有的进阶都是她在一旁护法，她这次不在，萧楉独立进阶金丹，他心底可能确实没底……

于是阿丑轻声询问许长夜：“我可能要先走开一阵，你自己行吗？”

许长夜意味不明的笑了，如霜如雪的眼神波澜无波道：“我有选择的权利吗？你想走就咳、咳咳！”

他突然捂住嘴咳嗽起来，白皙的指缝间透出猩红而浓稠的血。

阿丑顿时很尴尬，忙顺着他的后背道：“你别激动，我不走。”

“嗯……”许长夜气若游丝的应了一声，挣脱阿丑的帮扶，继续负手而立。

阿丑无奈，只好狠心回复萧楉道：“我现在走不开。你屏气凝神，抱元守一，坚守心神，放心，你基础打得很牢，稳扎稳打一步步来，一定没事的。”

许长夜的进阶方式和普通修士不一样，他修的是顶级魔功，进阶速度快能力强确实不假，但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极大的损伤。尤其，许长夜现在年纪还小，炼体不完全，稍有不慎肉体就会崩溃。阿丑暂时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一次一次帮他把隐患按下去，再引导许长夜细水长流的，一点点修复身体。

这些隐患会在日后漫长的时光里日复一日的折磨他，每次发作，许长夜都要承受一次万蚁蚀骨、经脉寸断之痛。

萧楉有些失望，但也还好。

他不死心地追问：“你在做什么呢？”

阿丑含糊应付了过去，转言细细叮嘱了他几遍进阶的经验，最后道：“你进阶成功后，我去接你。”

萧楉瞬间开心了：“好。”

断掉联系，阿丑立刻回过神，紧盯着眼前血肉横飞、战火四起的血腥战场。

许长夜轻声道：“按这个势头下去，最多半年，青阳界就是妖兽的天下了。”

半年……阿丑在心底默念，青阳界的修士进阶金丹时都要做完全准备，进阶时间更是以年起步，但以萧楉的天资，半年内进阶金丹不是难事。

她看了眼许长夜，他身形挺拔，喜欢穿一身纯净的月白色衣衫，干净的丝毫不染尘埃，衣袂翻飞间，好像自带仙气儿将他和身边的所有事物隔开。许长夜俊脸苍白，五官精致绝伦，看上去简直像瓷做的娃娃，像月下仙人，只有眉心那点鲜艳的红痕是唯一的艳色。

从萧楉虎头岭出事为起始，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许长夜统一妖兽森林，许长夜削平齐云山脉，许长夜率领妖兽大军进攻人界，大肆屠戮……

人界的修士认为许长夜是万年不见的残忍魔头，妖兽森林的妖修们也畏惧许长夜高深莫测的实力，没有人认可他。

青阳界所有开了灵智的生物一直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俊美如神祗的少年神秘、强大、冷漠、残忍、嗜血。

那些残忍的事情，都是在阿丑的要求下去做的。

只有阿丑觉得，许长夜吃了很多很多苦，他都是被迫的，其实他很乖很乖，乖到让她忍不住心疼，乖到让阿丑不忍心再骗他一件事。

没有人是完全站在他这边的。

阿丑知道，那是剧情。

她痛恨这件无力改变的事情。

阿丑还想着他刚刚吐血，软声道：“你要不要去休息，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许长夜转过身看着阿丑的眼睛平静道：“你不知道么，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对我来说才是休息。”

“你不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加诸于我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