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天好似破了个窟窿，倾盆大雨一个劲朝下倒，狂风吹得破败窗棂咯吱咯吱作响。

窗户纸被吹了个大洞，冷风灌进来叶子冻得瑟瑟发抖。

她抱起睡得正沉的豆子朝床角挪了挪，避开滴滴答答漏下来的雨，外面雷电交加，时不时将漆黑的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透过破败的窗棂朝外望去，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撕扯着树枝张牙舞爪，窗外碗口粗的槐树，咔擦一声，被拦腰折断，叶子心里惴惴不安，忍不住抱着豆子又朝床角缩了缩。

忽听轰的一声巨响，床猛地一抖，晃得遍布窟窿的破蚊帐直晃荡，咯吱一声砸了下来。

恰在此时一个惊雷凌空炸响，刺眼的白光照亮了叶子披头散发，惊骇呆滞的脸。

叶子一咕噜爬起身，连滚带爬冲出屋子，跑的太快一脚踢到堂屋一个小马扎，她顾不得管脚趾头传来的尖锐刺痛。

咚咚咚砸吴氏的门：“婶子，婶子，快起来，五河堤决堤了，快起来！”

“丫头咋了？没事，别怕，是不是做噩梦了？”吴氏披着衣服吱呀一声打开门，手里端着的油灯被风吹的忽明忽暗。

仅着一件单衣的叶子脸色煞白，嘴唇铁青，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牙齿咯吱咯吱直打颤。“婶子你听，五河堤决堤了....“

又是一阵惊雷炸响，隐隐约约的风雨声中传来紧迫的铜锣声，还有若隐若现撕心裂肺的喊声。

“乡亲们快起来，快起来逃命，五河堤决堤了，大水马上就过来了，乡亲们快跑，快跑啊...”

“快，快，快收拾东西！”吴氏脸色煞白，手里的油灯啪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叶子踉踉跄跄冲回屋子，就着时不时的闪电，将几件衣物用包袱皮一裹。

一把抱起豆子，豆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媳妇，再睡一会儿。”

“豆子，五河堤决堤了，我们要去逃命了，路上别拖你爹娘后腿。”

叶子哆哆嗦嗦拿着小棉袄给豆子套上，越急越扣不上扣子。

“媳妇你别怕，有我呢。”豆子肉呼呼的指头一个个扣着扣子。

“真乖，姐姐去灶房帮婶子收拾一些吃食，你把自己的衣服找出来放在包袱里。”

叶子摸了摸豆子的头急急忙忙跑去灶房。

“你个老东西，这都啥时候了？你这些破衣烂衫还拿？你这是不要命了？”

眼见谢瘸子收拾了五六个箩筐，还不罢手，吴氏气得眼都红了。

“这都是钱啊，都是钱，逃命也要过日子啊？”

谢瘸子看着满院东西一脸肉疼，拿起这个又舍不得那个，抱着一个泡菜坛子就朝箩筐里放。

隔壁传来孩子岔着嗓子的哭嚎，一个个闪电不时在院子上空炸响。

叶子一把接过谢瘸子手里的泡菜坛子，哐当一声砸碎在磨盘上。

“叔，命都没了，还要钱有什么用？我们快点走，我们几个老的老小的小，根本背不动这么多东西。”

手下动作不停，帮吴氏三下五除二将一些能精简的全都扔出来。

“好丫头，多亏有你，快带着豆子，咱们快走。”吴氏抽出扁担挑起两个大箩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