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玉这日正在书房中研习赵毅留给他的课业。忽见茗烟进来报说贾芸过来了,忙放了手中的书,往门口迎了出去。只见门帘一掀,贾芸手里拿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一身水绿箭袖,罩着石青的纱褂子,越发衬着身材修长。宝玉心中赞叹:真是一表人才!放到现代去,估计后面要跟着一排的小迷妹。话说老贾家的基因还真是不错,不论男女,长得都挺好看的。
宝玉笑道:“芸儿,你今儿个怎么得了闲?”贾芸对着宝玉深施一礼,说:“是京都那边来信了,我给宝二叔送过来。”原本贾母想着直接让人把信送到赵毅府上,宝玉怕外人看着赵毅与京中往来过于频繁,徒惹是非,便在第二次回信时告知了贾母,以后送到贾芸那里,再由贾芸派了人送过来。没成想贾芸接了这个活计,每次都是亲自送了过来。
宝玉奇道:“这次回信怎地这么快?往日里去了信,怎么也要十来日才能回了信来。”贾芸笑道:“兴许是家里的几位姑姑着急,催着让早点送过来。”宝玉更加好奇,问:“二姐姐她们吗?为什么着急?”贾芸笑着把手里的两个盒子递到宝玉手里,说:“这一回,除了老太太、太太有回信,家里的几位姑姑也给您写了信来。”宝玉听闻,喜道:“二姐姐她们也写信给我了?”边说边要打开盒子看。贾芸说:“下面那个掐丝的盒子里便是了。”宝玉打开那盒子一看,果真是姊妹们的信件,最上面放着的是三春姊妹共写的,底下的是黛玉的,再底下的是宝钗的,湘云的放在最下面。因着贾芸在这里,宝玉也不好只顾自己看信,把贾芸晾着。便又把信件一一装回盒子里,打算贾芸走了再仔细看。
宝玉让贾芸坐了,又命茗烟奉了茶来。宝玉问道:“最近买宅子的那事,可有些眉目了?”贾芸笑道:“今儿个来,也想着和宝二叔说这事呢。前两天在平家胡同看了一所宅院,是个五间三进的院子,开价八百两。那宅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的花团锦簇,陈设器皿无一不精致,看着十分舒服。那些家具、铺陈、器皿等一概是赠送的。这就省了好些的事项。若是买下来,简单打扫了,搬进去就可以住。将来若是不想要了,那个位置也好出手,并不赔钱。”
那个地方宝玉也是知道的,在西大街的后身,是个闹中取静的位置。只是那么好的位置,怎么就卖了呢?宝玉有些顾忌,问道:“可曾打听清楚了,为何要卖?”贾芸道:“那家子原本是个官宦人家,因着子弟不继,败落了,卖给了一个行商,这行商常驻保定,并养了外室在那宅子里。现如今那行商要收了生意带着外室回乡养老,急着要钱,就想着把这宅子卖了。正巧赶上我在打听宅子,就找上了我。”
宝玉点点头,说:“你再找人四处打听着,看这人说的是真是假。我也请先生帮忙看着。”贾芸点头应是。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了辞。
宝玉送走贾芸,回到房中,拿出信件细细品读。贾母和王夫人的信中皆是拳拳爱护之情,三春姐妹的信中则是羡慕居多。宝钗在信中倒是殷殷叮嘱好生念书,不忘仕途之经济。湘云写的最多,也是最有趣,不是吃就是玩,很欢乐。黛玉则在信中写了些家长里短,只说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做了些什么,虽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很暖。
宝玉一时兴致所致,将笔墨铺陈开来,一一写了回信,依旧封在原来的盒子里。叫了茗烟进来,吩咐第二日送到贾芸那边,由贾芸再派人送回去京都。茗烟取了盒子,领命出去不提。
却说晚间,宝玉与赵毅闲聊之时,宝玉提及平家胡同那处宅子,赵毅笑道:“那家我是知道的,原本是个行商,后来落脚在了我们这里,还在西大街开了间粮油铺子,我们家和他家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庄子上出产的稻米皆是卖给了他家。买卖做得也算是公平。”宝玉心想着,既然赵先生都说这人不错,那应该就是错不了的。接着又听赵毅说道:“他这次回去是不打算再回来了,不但卖了宅子,连着西大街上铺面也一并要卖了。只是现在还未嚷嚷开,只跟我们这有生意往来的几家子说了一声,若是我们不要,他再往外头卖了去。”
宝玉听了,心下一动,北大街那里他是知道的,商贾云集,很是繁华热闹,那铺面更是可遇不可求。如今有着这个机缘,何不买了下来,也算是给家里添了一个进项。忙问道:“他家铺面出价几何?”
赵毅看了他一眼,知他心意所指,笑着说:“价钱倒是公正,连着店内的货物一起,开价二百两。不过,你可曾想过你若买了,日后如何经营?”一句话问的宝玉一呆,他只想着那里繁华,却没想到买下来是自己做生意,还是租出去。赵毅看到他如此这样,不禁莞尔,笑着说道:“你若是想省事省心,就租出去,不过一年也只得十二两银子,你二百两买下来,近二十年才能回本,很是不划算。你若是想靠着这个铺子赚些银钱,就得自己做生意,但若论做生意,你就得有得用的人帮你打理铺子,毕竟你要以读书为主。这得用之人既要是你信得过之人,还要有管理之能,熟悉铺子的经营。你可有这样的人选?”一席话说的宝玉目瞪口呆,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愣愣地看着赵毅,没想到赵毅一个县学先生,居然能把这生意上的事分析的头头是道。
赵毅见他如此,哈哈一笑,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宝玉的头,说:“既然讲仕途经济,就不能‘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钱财乃安身立命之本,若连这些都弄不清楚,拿什么来养活自己,又何谈日后。”宝玉自打穿越过来,这还是头一次听读书人如此谈论金钱生意之事。以往在京都认识的那些读书人,说起这些来,皆是嗤之以鼻,好像谈论这些就如玷污了他们似的。想到此,他不由看向赵毅,眼中满是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