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旧,皓月高悬。
白衣少年收敛震惊神色,一如往常,泰然自若,闲庭信步,优雅的走向了三人。
“他!”
“他竟然亲自来了!”
三人目光呆滞,顿时忘了身上疼痛,连滚带爬站起来。
王贰盯着眼前冰冷如霜的白衣少年,惭愧道:“我等无能,连师兄交代的这点小事都没能完成,还劳驾师兄亲自跑一趟,我等请求师兄责罚。”
“后事可安排妥当?”
白衣少年了无波澜,面容没有丝毫神色变化,无比平静。
后事可安排妥当?
这么说来师兄他是不责罚他们了?
王贰三人面露喜色,连声道:“师兄放心,人证物证均能证明我等没在场,杀害冥长息的也另有其人,师兄尽管放心。”
“哦,对了,师兄,要不要我们去处理一下现场,毕竟师兄您施展的是飞剑,极易让他人瞧出端倪。”
王贰连忙补充道。
他这话正好被之前追踪冥长息的外门弟子听见。
顿时几人如遭雷击!
“另有其人?”
“贰哥莫不是将杀害真传弟子的罪责强加我等,让我们做替死鬼?不是说只让我们跟踪冥长息吗?”
“原来跟踪是假,让我们做替死鬼才是真?”
之前跟踪冥长息的几名外门弟子正好赶上,听见王贰这番言论,心底一凉,脸色惨白一片。
杀真传弟子,这等罪孽,他们几人哪能承受的起!
白衣少年微微转了下头。
几名外门弟子猛地觉得一股寒气侵袭,比死还要恐怖,顿时,几人都不敢在多言论,甚至一时间吓得不敢呼吸。
“不用。”
白衣少年平静如水,轻言一声,转身走向了山涧,背影模糊,与山涧融为一体,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王贰三人大口喘息了一下,另外几名外门弟子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一半天,王贰才整理衣衫,擦掉被玉链反弹回来打在嘴角上的鲜血,看向额头乌青,嘴角臃肿王叁王武道:“你们没事吧!”
“不是那么疼了。”
王叁捂着嘴,王武揉着额头,一想到太古黄钟就不觉得一阵寒颤。
“没事就好!”
王贰轻叹,面容惊恐,心有余悸着:“真传弟子就算毫无修为又岂是我等能招惹,还好师兄出手解决了冥长息。”
随即,王贰抬起头来,看着空荡荡的林子道:“既然你们几个都听见了,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贰哥,杀真传弟子可是死罪一条,还得家族连坐,你饶了我们吧,只要你饶了我们,你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几名外门弟子连忙爬了过来,眼泪哗哗,跪求道。
“这儿是暗区,即便回光镜也无法查出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几人只要记住,是冥长息邀你们来这里比试,你们便可免去死罪。”
“当然,你们也可以将事情真相告知执法堂,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执法堂三副之一可是我们古城家族人,你们的家人也在我们古城家族的地盘上。”
王贰轻描淡写,完全不担心他们几人不答应,或临时变卦。
几人一听执法堂,一听古城家族地盘,顿时就如霜打了的茄子,瘫软了下来。
按照王贰所说的去做或许还能免去一死,可不按照他们所说的做,他们会放过他们吗?会放过他们家人吗?
没实力,没后台,没智商,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贰哥,如果真有什么变故,我们不在了的话,还希望贰哥替我们照顾好家人。”
几人噙着眼泪,咬着嘴唇,咽着心中苦闷,恳求道。
有变故则意味着他们得承认杀了冥长息,则意味着必死。
他们必死,家族永世为奴,而他们那小家族自然不可能来太虚剑宗为奴——没有资格。
不来太虚剑宗为奴,必然会去依附太虚剑宗的古城家族为奴。
而眼前这几人正是古城家族外系。
害你命者,你还得求情饶过家人。
这便是弱者的命运。
“这是当然!”
王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等他们离开后,王贰三人也快速的赶回了内门。
云海峰。
一青衫少年神色如炼,嘴角上扬道:“已经绚丽的完成了个人表演,接下来就是与师尊配合,一起搞大事情了。”
踏入山门那一刻,师尊都未曾出现,冥长息便明白了这次小武会试的真正用意,真正目的,只是让他配合师尊,这个配合让他有些为难。
“堂堂七尺男儿,装乖卖萌!”
冥长息轻哼一声:“师尊,救命!”
“哦哦哦!”
“受不了,实在受不了。”
他差点吐了。
“不行,不装的话,怎么一起与师尊搞大事情!”
“怎么办,怎么办呢?”
冥长息站在山门内,走来走去,内心无比的焦灼。
半个时辰后。
云海峰山门处传出了呼天抢地嚎嚎声。
“师尊,有人要杀我,救命,师尊,我快要死了,长息不想死!”
“什么,伤我弟子,当我顾小柒升仙了吗?”
滚滚三千里海云之上传来雷霆咆哮,威惊四海。
一白发仙翁,踏海云而来,白发狂舞,目似星辰日月,神威浩荡,他立在冥长息身前,满目心疼之意。
“长息,你可有受伤?”
他的声音很轻,怕吓着冥长息似的,与之前雷霆咆哮,宛如两人。
“师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冥长息盯着神魔般的师尊,内心震撼不已,这就是他的师尊,不搞则已,一搞准是大事情?
顾小柒神目灼灼,慈爱的看着冥长息,传音道:“长息,你可有受伤?”
“师父,你看我手指都破了。”
冥长息满脸痛苦,亮出扑入云海峰被石头磕破了的手指道。
“什么?”
“伤的这么重。”
“走,今日,我顾小柒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替你讨回公道。”
顾小柒满腔怒火,咬牙恶狠狠咆哮道。
“师尊,这儿是云海峰,没别人!”
冥长息露出笑容道!
“得先运量运量气势嘛!长息,你怎么那么心狠,还真把自己弄伤了?”
顾小柒尴尬道。
“太假不太好,这伤恰当处!”
冥长息道!
“嗯!”
顾小柒点了点头,接着雷霆怒吼道:“伤我真传弟子者,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他长袍一卷,大袖一挥,将冥长息护在袖口里,直奔执法堂。
风声嘶吼,皓月急退,半个时辰后。
一座座琼楼玉宇,一座座珠宫贝阙映入眼帘,更让冥长息震惊的是千座楼宇万间宫阙的上空,皓月之下,横陈着一鼎玄铜鼓钟,鼓钟擎天立地,宛如太古山岳,磅礴浩瀚。
“这就是执法堂?”
冥长息从袖口钻出,看着一座座神圣的楼宇宫阙,脸色微微一皱:“他们就不怕迷路?”
“长息,你可知此钟乃何物?”
执法堂广场千丈,边缘之外便是妄渊潭,妄渊潭深达万丈,白雾滚滚而起,千丈广场上仙雾堆积足有半米之深。
两人站在琼楼宫阙之前,仙雾之上,仿佛站在了天宫之中。
顾小柒站在千丈广场上,指着玄铜鼔钟,轻声问道。
“太虚丧钟,也称百年丧钟。”
“师尊还真是不搞事情则已,一搞事情太虚剑宗上下都不得安宁!”
冥长息看着浩瀚磅礴的钟鼓,心底也是一惊。
此钟乃太虚丧钟,一旦敲响便意味着太虚剑宗掌座或宗主圆寂。
百年前曾敲响过一次,那次虽只是一个内门核心骄子,但那内门核心骄子曾扭转乾坤,让太虚剑宗化险为夷,得以安然无恙,便也称之百年丧钟,来纪念那内门核心骄子。
如今师尊却因他手指破了,来敲百年丧钟?
当然,手指破了是借口,不过百年丧钟寓意非凡,他敲这丧钟岂不是搞大事情?
顾小柒露出赞叹之色,接着问道:“长息,那你可曾知道如何敲响这丧钟?”
“极致之悲,与钟同鸣,便可!”
话虽如此,那能那么简单,别说极致之悲,就算哭的肝肠寸断,死去活来,这钟怕也不会响上一两声。
这除了极致之悲外,还需要盖世的修为,方能做到。
冥长息言简意赅,目光变得炽盛,盯紧了顾小柒。
记事起,他就没见师尊施展过什么神通,修为何几,更是难测,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目睹,岂能错过。
“好好好,不愧是我顾小柒真传弟子!”
顾小柒目露喜色,抬头看向玄铜鼔钟,浑身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高深莫测。
冥长息定睛一眼,是他师尊。
半响。
冥长息眼睛都酸痛了,百年丧钟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盖世修为,极致之悲!”
“盖世修为,师尊必然拥有,否则也不会一搞就是大事情,压根就不与任何人商量的这般霸道,只是极致之悲……”
冥长息看着如万古神佛般的顾小柒,脸颊抽搐着:“师尊,你看我手指,好疼。”
“疼!”
顾小柒嘴角惊雷炸响,与之前虽无异,但冥长息感受到了那种不可言喻的韵味。
“还是不响?”
冥长息一咬牙,眉头一拧,内心咆哮道:“为了师尊的大事情,拼了。”
手指磕破皮处,硬生生被他挤出丝血点。
“师尊,你看我手指还在流血,好疼,是不是我要死了。”
冥长息手指在顾小柒眼前晃了晃。
“死!”
顾小柒神色巨变,脸颊抽搐,喃喃道:“伤我弟子者,必将其挫骨扬灰。”
冥长息在定睛一看,他师尊是钟,在看,又是人非钟。
“这就是高深莫测的盖世修为。”
冥长息震惊不已,与此同时,玄铜鼓钟轻颤。
咚
钟声响彻天地云霄,这一刻,太虚剑宗上到化神峰,下到山脚诸峰,每一个角落都响起了沉重悲愤的钟声。
百年丧钟响,悲从万古岁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