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洛红尘来说,靖州城她只来过一次。真正像人一样的存在这里,也只有三天时间。照理说,靖州城只是她的远方,一个极其陌生的地方。只是,洛红尘不清楚,当她再次踏进靖州城的城门时,她的心有百种情感交织在一起。
所有的记忆都想起来了。好的,坏的,痛苦的,绝望的……
这里是她生命的埋葬地;这里是她生命的起点。
四年前的那个她是一个蚕蛹,她在这里经历了疼痛。现在,她是一个美丽的蝴蝶。她挥舞着翅膀飞回来了。
靖州城里依然是人来人往。洛红尘混迹在人群中,跟随者人流,她要熟悉这里的地气,顺便平复自己的激动的心情。
不知不觉,洛红尘来到一处废墟。
她抬头,看到门匾上写着:林府。
洛红尘想起来了,这里是林曦的家,当她第一次来靖州城,顺手救助的一个女人。洛红尘记得,她还来这里吃过饭,林曦的父亲林子元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那一顿饭,是洛红尘所吃过的最丰盛的饭。
看着败落的门楣,洛红尘有些恍惚。思四年的时间,就物是人非了。
她推开虚掩的大门,漫步在废墟中,她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或者说她在期待什么。看着地上的落叶和墙上的蛛网,洛红尘知道,这里一定经历了大的变故。
后院,那个小门还在。穿过小门,就进入另一个废院子了。洛红尘又想起了秦淮,她的心仿佛渗入了一丝暖流,眼睛有些模糊了。她模糊的看到那把红色的油纸伞。对于她来说,一切都是遥远的记忆了。
她来到了街上,林府对面是一个茶馆。洛红尘要了一杯茶,在茶博士上茶的时候,洛红尘叫住了茶博士。
“你在这里开店多少年了?”洛红尘问。
茶博士看着洛红尘,洛红尘冲他笑了笑,一脸的和善。茶博士觉得洛红尘不是坏人。便说:“我是本地人,在这里呆了好几十年了。”
“我向你打听一件事情啊。”洛红尘说。
茶博士警惕的看着洛红尘,问:“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你说的不错,我不是本地人。”洛红尘用手指着林府的大门,说,“我来是找林老爷子。茶博士,对面应该就是林府吧,几年没见怎么败落成这个样子了?你能告诉我,他们都去哪里了?”
茶博士听了洛红尘的话,脸上大变。他本是把茶碗放在桌上,准备给洛红尘倒水。听了洛红尘的话,茶博士拿起桌上的茶碗,拎着茶壶,转身走了。
洛红尘忙站起身,紧走两步,挡住茶博士的路。
“老板,你这是干什么?我和你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洛红尘问。
“客观,我年龄大了,耳背,你刚才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茶博士说,“我这里要打烊了,客观,你还是换给地方吃茶吧。”
茶博士这是撵洛红尘了。
对于茶博士的态度,洛红尘很是生气。不过,她转念一想,茶博士的奇怪反应,也算是间接给了她线索。林府一定发生了极其悲惨的事情,不然,茶博士不会听之色变。
洛红尘并没有跟茶博士计较。她走出了茶馆,在街上溜达了一会。看着天色将暗了。洛红尘又回到了茶馆。茶馆里已经没有喝茶的客人了,茶博士正拿着麻布擦拭桌椅,准备打烊。洛红尘找了一条凳子,静静的坐下。她并没有打扰茶博士。直到茶博士擦桌子擦到洛红尘跟前,茶博士才看到了洛红尘。
茶博士看到洛红尘后,倒吸了口凉气,脚步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又来了?”茶博士用手指着洛红尘,惊恐的问。
“我没有地方去了。当然就来了。”洛红尘看出茶博士对于自己的恐惧,她认为,这是一个弱点,“老板,你说话这么大的声音,难道是想让街上的人都知道,我在你这里吗?”
“我求求你,你走吧。我真的要打烊了。”茶博士说。
“我知道,你是要打烊了。”洛红尘说,“我就是等你快要打烊了才过来了。”
茶博士看着洛红尘,不明白洛红尘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你白天的撵我走。是因为你这里人多,怕被别人看到了。所以,我就现在来了。现在没有人了,我来的不正是时候吗?”洛红尘说。
“你这话毫无道理。”茶博士说,“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被别人看到?”
“是啊。我又没有做亏事情,我为什么要怕人看啊。”茶博士说,“姑娘,你走吧,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孤男寡女,要是传出去,对姑娘的名声影响不好。”
洛红尘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茶博士,说:“你倒是一个细心的人。”洛红尘站起身,边踱步边说:“实话告诉你,我是林府的亲戚,四年前,我来过这里。当时,我也看到了你的茶馆了。那时候,你茶馆的生意就很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随即,洛红尘转过身,眼睛直直的看着茶博士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想必,对于林府的没落,你也很是痛心疾首。”
茶博士左右观察,神情紧张。四周并没有人。他忙走到门前,关上酒馆的门,并上好门栓。
“你很害怕。”洛红尘说。
茶博士缓缓的坐下,低着头,大口的呼吸。好一会,他抬起头,看着洛红尘说:“姑娘,你听我一句劝,快点离开这里吧。”
“我是要走。但在我离开之前,我至少要知道林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洛红尘说,“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偌大一个林府,悄无声息的没有了。林府里那些人,都去哪里了?你能忍受了他们看你的眼睛吗?”
洛红尘有些激动。说话也加重的语气。隐隐的,洛红尘是觉得林府的遭遇一定和谢疾风有关系。进而,洛红尘认为,谢疾风之所以会报复林昊客,定是自己杀了柳谢衣,谢疾风是要出心头的那口恶气。本来,在来靖州城的路上,洛红尘只是想着要捉弄一番谢疾风,并没有想着对谢疾风斩尽杀绝。现在,看到林府的遭遇,洛红尘心里动了杀念。
茶博士坐在凳子上,并不言语。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洛红尘说,“是不是谢疾风杀了林府的人?”
“我没看到,我啥也没有看到。”茶博士身子一软,瘫痪在地上,他双手抱着头,一脸的恐惧。
洛红尘走到茶博士跟前,慢慢的蹲下,一字一顿的说:“当时,林府发生的事情你是知道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茶博士连忙否认说。
“不,你是知道的。”洛红尘步步紧逼说,“之前,我问你是否知道,你却回答说你啥也没有看到?你并没有说你不知道。为什么?”
洛红尘顿了顿说:“我来替你回答。你是看到了,但是,你不敢说。或许,你所看到的情景太过血腥了,太过残酷了,当这件事情被提起的时候,你本能的否认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有人要挟你,不让你说。对不对?”
茶博士慢慢的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他看着洛红尘,恐惧的问:“你是人还是鬼?”
“我当然是人了。我要是鬼,我早就把你给吃了。”洛红尘说。
“不,你不是人,你一定是鬼,你是鬼。”茶博士大声说,“你若是不是鬼,你怎么会知道当时的事情。我求求,你就饶了我了。我不想死,你就别逼我了。”
茶博士跪在地上,不停的给洛红尘磕头。洛红尘站起身,她走到门口,四下看了看,说:“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里除了你我再无别人。你现在所说的话,出你的口,入我的耳,你就放心的说吧。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