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犯人,别眨眼,不然父亲会知道的。”琼恩的提醒在身边响起,另一边肩膀上传来罗伯左手压迫的感觉。
布兰很清楚哥哥们虽然表达方式不一样,却都在为自己的祝福。
今天是个好天气。
更确切的说,是晚夏时节少有的暖阳天气。
对于布兰,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他第一次被允许参观父亲行刑。
也许是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丘陵地刑场的阵仗可谓齐整。
父亲,艾德.史塔克,临冬城公爵,带上了侍卫队长乔里,学士鲁温,包括自己在内他的三个儿子,以及席恩,他的养子,还有马房总管和他的儿子加上教头罗德里克爵士。
布兰猜想,今天以后,他就不再是男孩了,而应该被当做青年来看待。
罗德里克爵士也会允许他练习真剑了吧。
一想到未来,布兰不自觉的开始期待起来。
他的愿望是成为一名骑士,一名着重装,于千军万马的大军中冲杀的勇敢骑士。
作为史塔克公爵家的三子,他很清楚自己未来的去向,爵位是不可能继承的,虽然他不是琼恩那样的私生子却也不可能动摇各个罗伯的地位,未来他要么作为哥哥的封臣,统治北境的某个地方,要么被人称之为爵士,身上涂抹圣油后去外边闯荡一番大事业出来。运气好的话得到国王的赏识,说不定能够通过勇武为自己挣得一个爵位。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同班杨叔叔那样,前往长城效力,成为游骑兵中的一员。
老奶妈的故事里,黑衣骑士们可都是英勇善战,满怀荣誉的英雄。
不过,随着年岁渐长,他发现,似乎长城守夜人的地位并不如故事中那么高。好像只有罪犯以及走投无路的贵族才会去往维斯洛特大陆的极北之地。
双手巨剑寒冰,剑身宽过手掌,立起来比罗伯还高,剑刃是瓦雷利亚钢锻造,受过法术的加持,颜色暗如灰烟。在史塔克公爵的挥击下,仿如钢铁的烟雾,迅捷无声。犯人的头颅滚落一边,鲜血喷溅出来。
布兰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
骑士的梦想一下子仿佛远在天边。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这时候才发现,父亲巨大的身影正笼罩着自己。
父亲是临冬城主,史塔克公爵。他神情肃穆的骑在马上,满头棕色长发在风中飞扬,修剪整齐的胡子里已经冒出了几缕白丝,看起来比三十五岁的实际年龄要老些。平时他的灰色眼瞳严厉无情,不过这时候却能够从眼眸深处看出一份关怀。“布兰,你已经长大了,刚才我砍人脑袋的样子,有什么感想?”
赞美的话语憋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父亲点了点头,“很好,你很诚实。”他笑了笑,露出慈父的神情,“事实上我也不喜欢砍人脑袋,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执行吗?”
布兰安静的回视父亲,他意识到父亲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我们史塔克家族遵循古法,必须亲自斩杀被判死刑的人,凝视死者的双眼,聆听死者的遗言,这样才能避免错杀无辜。”
布兰对于父亲的言论无以评论,只能点头。
白底灰色的冰原狼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侍卫队长乔里全身披挂,举着旗帜走在最前面,他身后大队人马慢慢的跟随。
暖暖的阳光终于露出脸儿。
布兰才发现,刚才那么一会儿,自己的脸已经冻僵了,可是为什么不觉的冷呢?
史塔克公爵没法闲着,很快他的扈从和随侍就围拢过去。
作为七国的北境守护,哪怕有意的淡出权利中心,整天还是有做不完的事情,一刻不得清闲。
男孩们还没有到责任加身的年龄,早已按捺不住,拨马狂奔,展开了一场非正式的骑马比赛。
公爵的大儿子罗伯同私生子琼恩并驾齐驱,跑在最前面,随后是养子席恩。这个皮肤黝黑,总是挂着笑意的青年似乎并不期待胜利,带着优雅的姿态,架控着战马。
再后面是布兰,小家伙还无法骑真正的战马,只能驾驭一匹温顺的小母马。人和马都气喘吁吁的努力跟上哥哥们的步伐,却还是被甩的很远。
“快来看啊!”最前头的罗伯突然调转马头,往回跑,他边跑边大喊,“快来看啊!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说完也不等有人回应,便又拨转马头,离开了。
“我们也去看看,希望罗伯不要闯祸才好。”史塔克公爵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鲁温学士等人慢慢跟上。
他带着乔里、罗德里克爵士还有马房总管追了上去。
布兰也跟了上去。
他心中有股不服气。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追不上罗伯他们?
心中的男孩作祟,他忘掉了年龄以及马匹的差距。
越过一座木桥,来到沿河的道路旁。
这里人的活动很少,积雪足足到了脚踝。
布兰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罗伯他们所指,而是道路旁的一名男子。
此人身披黑色的斗篷,怀抱着鲁特琴,放下帽兜露出俊美的容颜。极为少见的暗紫色双眸和银色长发,让布兰想起了鲁温学士关于王国家族的教导。
这不可能,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再说此人看年纪不过同席恩差不多大,印象中那个被称之为王子的人,十五年前就已经比父亲还要年长了。
“哇哦,吟游诗人吗?在北境可是少见的很。”罗德里格斯爵士评论道,他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前往公爵等人聚集的地方。
“好一个帅哥。”打下手的洗衣妇像是害怕那个人的目光,低头通过,并偷眼观察。
“真正是稀奇,希望你的歌声同样貌一样出色,来吧,临冬城好久没有来过吟游诗人了。”鲁温学士赶到,上前同此人说话。
布兰意识到,他已经呆呆的盯着吟游诗人看了很久。
……
席恩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他猛的跨前一步,匕首出鞘的声音格外刺耳。“快放下,让我杀了它们。”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得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为什么要杀了它们?”罗伯把毛茸茸的小东西抱得远离席恩“你认为这些小家伙能够伤害谁?”
“他们是冰原狼!”席恩没有放弃,匕首依旧握在手中,却因为忌惮罗伯不敢上前。
“我来看看,天啊,竟然这么大只...”马房总管好不容易安抚了躁动的战马,让人带走了不安的马匹,亲自前往巨大的狼尸那里观察。“简直同小马驹差不了多少!”
“所以这是一头冰原狼和它的幼崽?两百年没见过的怪物又出现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马房总管的儿子,哈尔温,厌恶的掩住鼻子,用树枝拨动那头半躺在河边的巨狼的尸体。
暗黝黑身形半掩在血迹斑驳的雪堆里,绵软而无生息,蓬松的灰绒毛已经结冰,腐朽齐膝紧附其间,就像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巨狼早已不能动了,但是不管战马、驮马,还是公爵的猎犬们,都不愿意接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