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衙门都没甚事,县令新上任忙着核查各项事务,半个月都在桃县各大乡村巡视净土。
王奇每天都收到各种请帖,都是些书生文士请宴讨教诗文,为啥呢?因为他那首剽窃的诗文名扬桃县甚至到了府城。
诗以平淡的语句表达对田园风光的喜爱,读书人不就爱这口么?
每次王奇收到茶会酒宴请帖都直接回拒,称本官事务繁忙没有时间。自己又不懂诗文,随意抄袭一首,如果在宴会上深谈诗文见解不就露馅了么。
低调低调再低调。
刑房马远最近来的很殷勤,邢狱案件班房监狱情况一一汇报,“保释金”也按时上供。王奇很满意,跟着皇甫县丞混就是舒坦,效果立竿见影。也不怪罪马老头,毕竟当初各位其主。
只不过另一个手下赵安民就完全不听话了,县里纠察盗贼之事宁愿跑到乡下找巡视的李县令,都不来典史廨。
王奇也不恼,就当没这个下属呗。
……
“王大,那家当铺要多少?”王奇询问道。
“作价三百两。”王大兴奋的回答,公子竟然要开当铺,还要让他做掌柜!
王奇盘算了一下,轻声道:“最好能压到二百五十两。”
“行,俺再去同卖家商议价格。”说完王大神采奕奕地离开了。
王奇听闻自家房子附近的典当铺出售,便打算买下来作为自己的产业。
自从知道县教谕尹平贪污受贿的把柄被人抓住,王奇就多留个心眼,以后收银子还是谨慎些。
整个大明官员谁不贪?都贪,可能就几个例外,比如海瑞海刚峰,他也遭到同僚的排挤。王奇很佩服海瑞,自个却做不到那样。
前世记得万历首辅于慎行的一句话。“至北汉刘崇以太原一道正位建国,宰相月律止百缗,节度使止三十缗,较之唐末已为太减矣。乃今一统之盛,宰相月俸犹不能半此,则近代之俸可谓至薄矣。”
大一统王朝的宰相俸禄竟然不及北汉小朝廷的一半,更不要说其他低级官员了。
明朝俸禄被明太祖朱元璋压得太狠了,仅靠俸禄别说饮酒玩乐,养活自家人都难。
王奇还对一句话印象深刻,形容明朝的贿赂。
“今之世局,何处非用钱之地!今之世人,何官非爱钱之人!臣起家县令,今居言路,如以官言之,则县官为行贿之首,而给事为纳贿之魁。州县之俸薪几何?而上司票取,抚按荐谢,考满朝觐,有费至一千、二千、三千、四千者,夫此银非从天降、非从地出,而欲守令之廉,得乎?!至于科道,尤为膻薮,据臣两月内,辞馈金五百余。以臣绝无交际之人而有此,余可知矣。”
科道言官的话很真实的揭露了大明朝廷的官员现状。
州县索胥吏,府道索州县。督抚、二司索府道,层层加码。地方官升职与否,全看上司脸色,故而这笔常例数额巨大。但地方官在一级级乐此不彼地收黑钱的时候,很大一部分还要流向京官们。
所以才吸引着读书人前赴后继,都想当官拿这旱涝保收的银子。
嘉靖一朝更加变态,嘉靖皇帝只关心自己的小金库。小金库没钱了怎么办?也要收银子,美其名曰修道保佑苍生。
王奇没有能力去改变,要想改变这现象必须得大权在握权倾朝野,这就不是个小小不入流官员能去幻想的。
……
开个典当铺,如果是普通百姓急需用钱,王奇还会免费利息,给百姓救急。
寻常商贩商家需要典当,正常利息,利率一般月息两分到三分。
最主要的是针对那些想要求人办事的豪富,典当铺弄个“九出十三归”。
比如谁家公子犯了事进县衙监狱,想要找王奇办事,上午拿金银器皿来典当铺,典当铺付他九十两银子。下午人捞出来了,一百三十两银子赎回去。
中间四十两就是“办事费用”,对外可以说是典当铺收的保管费用。
……
最终二百七十两拿下了这个典当铺,距离王奇居住的地方很近,走路几百步脚的功夫就到了。
典当铺挂在王大的名下,王奇专门派人制作了牌匾“王大典当铺”挂在上方,两旁的木板写着“不当破损残缺”“不当来路不明”。
没有啥盛大的开业典礼,甚至里面都没啥物件,挂个牌子就算正式营业了。
不出两天,一个山羊胡子的微胖男子就上门要典当字画。
“有何要求?”王大笑吟吟问道。
那山羊胡子抱拳作揖,谄媚笑道:“我侄儿被抓了,这……”
王大断然喝道:“何时被抓?所犯何事?”
“昨日,青楼争风吃醋打伤了人。”山羊胡子回答。
“你这字画值五十两,晚上戌时之前来赎回。”王大摆摆手说,拿出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山羊胡子。
下午,山羊胡子带着个书生过来赎回字画,付了一百两的银子,兴高采烈的走了。
压根就不需要宣传,消息灵通人士自然会上门。
……
历艾主簿要走了!
朝廷任命文书已经下来了,北直隶保定府容城县县丞!这属于高升了!正九品升为正品。
县衙内李县令带头,诸多官吏齐聚,在桃县城外依依惜别,当然了没有所谓的万民伞,脱靴,毕竟不是一把手。
仅有六尺身高的历艾故作悲痛不舍,踮着脚挨个道别。轮到皇甫县丞时,历艾竟然直接躬身作揖,语带感激道:“多谢公明啊。”
旁边的李县令和黄师爷脸色大变。
王奇心想,这历艾真懂事儿。本来县里误以为历艾是走李县令的路子,毕竟当初县令上任两人就走得近。
此番话一说,县里谁还不明白多亏了皇甫县丞,一个县丞能做得到的事县令没有办法,众人谁不心里泛嘀咕。
历艾说完也不管那么多,背着行囊带着仆役去升官了。
众人心思各异走回县衙。
“进之啊,上次请你吃酒怎么不来?”黄师爷找上王奇,询问道。
县衙就这一亩三分地,谁不知道我王奇又投靠了皇甫县丞,这狗头军师在这装模作样。
可能心里已经恨死我了!
“哎呀,本官实在是没得空闲呐。”王奇淡淡道。
说完不理睬脸色铁青的狗头军师,负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