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了会玩笑，江太监开始夹筷子尝菜，边尝边赞叹：“伯爵夫人手艺了不得，杂家今天有福气了。”

王奇无语，这妇人平日没给自己做过一顿，外人还想尝她做的？都是以前第一家的厨师做的。

故作随意道：“拙荆做菜手艺不错，本伯也很是自得啊。”

王奇也不急谈事，陪江太监喝酒闲谈，谈了谈最近浙江官场，聊了聊京师里的趣事。

江太监首先忍不住了，酒菜都快没了，这平乡伯还能憋的住耶？

遂开口询问道：“平乡伯可有甚事？”

王奇心里憋笑，这就是厚黑学不够呀，若是自己就吃完喝完借口尿遁了，哪里还会率先开口。

王奇低声问道：“这织染局私通海贼，你竟不同我讲？”

江太监一听就坏事了，如此大事？忙斥道：“平乡伯不要吓人，谁私通海贼了。”

这死太监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王奇只能点明道：“就是我织染局绸缎走私倭寇国之事。”

这平乡伯啥时候发现的，江太监打个哈哈，就想避过不谈。

“内侍啊，我们乃过命的交情，你是不是收了他们的银子？”王奇故作哀求道。

江太监依旧不理，闷下头夹菜。

“那日汝救吾，吾救汝，多么好的交情，如今为了几些黄白之物便要断交了么？”王奇愁眉苦脸。

江太监想起那日拿砍刀劈倭寇，一起封赏，那是浓烈的感情啊，于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杂家是收了些银子。”

王奇赶紧问：“一年多少？”

江太监比了三根手指头。

这死太监，一年三万两，怪不得支支吾吾，把本伯蒙在鼓里。

王奇吓唬道：“这可是通倭的罪名，这银子你也敢收？”

江太监白净的脸也不恼，安慰道：“平乡伯若是缺银子，朝廷派下来的任务杂家让你一成，你我五五分。”

我家娘子累死累活跑东跑西一年才赚了万两银子，你个死太监坐在衙门里休憩就五万两。

谁信你只收三万两啊，至少是五万两。

王奇怒视道：“你是不是还帮着他们打掩护了？你真没出息，五万两就把你打发了。”

“你怎知是五……”江太监惊讶，随即脸庞有臊色，闭嘴不谈了。

这死太监，我就知道是五万两，一年坐衙门就净赚五万两啊。

王奇慢慢劝道：“江哥，你才来织染局多久？三年多，明年就要走了，往后还能再收银子？”

江太监暗叹连江哥都叫了，想必是不死心，忙道：“杂家也只是收点银子，反正明年就回京师了，往后出事了也不碍杂家事。”

那就碍本伯事了，王奇又细声细语：“你说五万两，你得给黄厂督三万两吧，听说你俗家还有大家子亲戚，这些银子怎么够用？”

这话说到江太监心坎了，银子要给干爹一半多，俗家的家里人亲戚全靠自己担着，这苦只有平乡伯懂啊。

江太监黯然不语，随即戚戚道：“杂家也不是不知道平乡伯的心思，若是平乡伯需要说项，杂家可以跑一趟，每年可以递个万把两银子。”

这死太监还是心肠好呀，免费给自己送银子，王奇感激道：“江内侍，本伯不知晓如何感谢你啊，可是一想到这些富商吃得满脸流油，本伯就不舒服。”

“平乡伯就直说吧，你想怎样？”江太监不打哑谜了，直接询问道。

王奇沉吟半晌，才说：“这些富商手下的海贼必然杀过百姓的，不如直接抓了去？寻个借口攀扯到这些富商？”

说完故作询问的样子。

江太监吓住了，这平乡伯可是太狠了罢？犹豫道：“可是说抄家灭族？”

王奇点头：“不错，要是罪恶深的，抄家也不是不能做，灭族就算了。”

江太监暗叹这个人可比杂家狠一万倍啊，为了银子就直接想抄家，太狠毒了，简直钻进了钱眼。

王奇见江太监不说话，就加重了语气，狠狠道：“倘若他们没做坏事，海贼如何攀咬？能查出来的都是坏事做尽，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不管王奇好话歹话说了多少，江太监就是不答应，王奇只好使出杀手锏，慢吞吞道：“皇上修宫殿缺银子，江内侍如果贡献一些给皇上必然得到青睐，难道江内侍不想进那司礼监？”

“杂家怎么就不想进司礼监了！”江太监嚷嚷道，说到司礼监，他的眼神泛着光，那是欲望，司礼监，可是权势滔天啊。

提督、掌印、秉笔、个个都能干预朝廷人事和决策。

见江太监有意动，王奇加把火候，郑重道：“你管那些富商的死活，到时候抄到银子你我五五分成，本伯也不多拿。”

江太监这回真心动了，左右瞅瞅低声问：“平乡伯具体要怎么行事，杂家该怎么做。”

自古财帛动人心呐。

王奇故作高深，：“莫急，待年后再说，江内侍先慢慢收集证据，探探这些富商的底子，最好挑软柿子捏。”

“言之有理。”江太监深以为然。

不过转念又想什么，道：“杂家觉得那陆恨帅应该有些问题，可是陆家咱们敢惹吗？”

王奇这回狠狠道：“天大地大皇上最大，陆炳算甚，待你我谋得十万两，给皇上六万两，二人平分两万两，谁敢找我们麻烦？”

江太监暗忖，这平乡伯连陆炳都不怕，着实是个狠人。皇爷是爱银子之人，若是能上贡银子，确实没人敢再找麻烦。

于是江太监点头称是，道：“杂家与平乡伯击掌为誓！”

话罢两人啪啪拍两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谈事完毕，王奇笑吟吟道：“来，你我喝酒，今日不醉不归。”又朝外间喊：“娘子，再弄些酒菜来。”

江太监也兴高采烈，大有要一醉方休之意。

……

王奇嘱咐王大王二把踉踉跄跄的江太监送回去，心里不由有些感叹，每个人都有利益需求点，江太监有，自己也有。

倘若谁丢个诱饵过来，自己能保证不接吗？